徐氏。她为了在全队四个班公示栏上坐“火箭”,为了当上劳模,或大队的fù联主任,驱使着她手下的社员没日没夜的干。
她的口号是:“倒夜工,正夜工,月亮底下逞英雄!”、“大雨小干,小雨大干,无雨猛干。”冷不丁缺了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对他来说,无异于元帅在大战前牺牲了一员叱咤风云的虎将。另外,“亲戚只望亲戚富,弟兄只望弟兄穷”,也是有道理的。
徐氏好歹不同意沈伟复习,并说:“他老几都考取大学了,老娘把徐字写了倒挂起!扯一根头发吊死了!”听着这欺人太甚的话,爹妈的心在流血,沈伟更是满腔悲愤,怒火中烧,复习也越发刻苦、专心。
这强悍的女人,骂人更是出了名的,可以坐在小凳上,边纳鞋底边骂。从太阳出来骂到落山,决不重复,骂得人人悚惧。刚结婚时,和街上的男人打过无数次架,胜得多败得少。现在,通街几个小队的男人都怕她,怕冒犯了她,她抢拢来抓下身那玩艺儿。
经过一个个回合的较量,恐怕就剩沈伟不怕她了,也许是因为小镇的人们信奉“忍让为德”的古训吧,沈伟想。
有人说他是“不知天高地厚”、“上不认君,下不认臣”呢,有人说他读了几句书“太狂”,也有人说他是给逼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承认了他不怕那泼fù。
记得就是复习的那个月,徐氏为了赶在检查团的前面突击完全班的三道草,把田亩搭配到人,给沈伟也搭了一块。
任务都比较紧,必须撑着劲儿才能完成。沈伟的父母为了照顾他(沈友上了水利工地),拼命赶,累吐了血,提前半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计划吃点东西后,去薅沈伟那一块,哪怕打夜工,也要薅完,让徐氏少些话说。可霸道的徐氏高低不同意,要沈伟自己薅。不薅,就批斗。又命令沈伟的父母去薅山峁上那块高粱。
第二天检查时,查出了分给沈伟的那一块,鬼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引来的。队长班长一个屁眼儿出气,怒气冲冲说是沈伟的任务。并说他不安心务农,成名成家思想严重,成天躲在楼上睡大觉。
检查组长是公社的一个老“财粮”,查问一番以后表示,根据有关文件精神,社会青年可以抽适当的时间复习,不该给他分那么一块,孤零零搁在那里,也不好看,或者可以给他家里多分点。
不管谁是谁非,这次,徐氏这个班一下子从“火箭”跌进“乌龟”壳里了。
拿不准时间了。从窗外望出去,天上闪出了几颗星,发着深邃而莫测的光。偶尔听得见远处一两声犬吠。
“这还了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当天晚上,徐氏登门大骂沈伟和家里的人。沈伟复习不下去了,看着求爹爹、拜nǎinǎi的父亲和母亲,他冲出来,搡了徐氏一掌:“滚!”喝道,“让你骂,自骂自受!”
这不是叫人家自己骂自己吗?气愤中的徐氏并不糊涂,立即不骂了,窜上来要找沈伟拼命。沈伟躲开了,嘴里却也骂了起来。他不怕她,也没有接受过“男不和女斗,刀不和斧斗“的古训,他只是觉得跟那鄙俗的女人动手动脚。有失自己的体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队长班长岂肯善罢甘休,在这一年夏季预算时,扣了沈伟两个月的工分。一个月未出工,百分之二百的惩罚。政审签字时,文教站的老师们也终于没敢找队委会的王八们。
后来,沈伟读书去了,队长和班长都不承认赔过他工分的事。他只知道他确实赔了两个月的工分,其中的奥秘只能是个谜,直到现在。
东头屋里已不闻yíndàng的嬉笑声,床榻之上似有之声,床板“吱啦”、“吱啦”响。对面钟表埔里已是一片静了。
夜已深沉。沈伟觉得眼前像有一座黑的大山晃来晃去,继而迷迷糊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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