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几年的惶惑过后,夏承玉一度认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像泛在了碧波之上绚烂无暇的金光,浪涛翻滚间爱情的冲动也只存在于顷刻之间。如果真爱不能持久,如果闻香只限焚香一瞬,如果品茶不再口齿留香,她又何以爱他历经岁月磨洗而不变更呢?
她的心上人,永远看不透她眸中泪
“承玉,他出事了,旧疾复发,眼睛再度失明,他的腿也坏了”
“咣当!”一把铁铲掉在湿黏的黄土上醢。
“福子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李福子喉头哽塞的看着胸前抓着她的两只手掌,苍白的皮肤底下隐隐的血管清晰可见,两行清泪登时就掉了下来。
“承玉,你别硬气了,过去他那儿吧,和他在一起吧,你爱着他呀不要放弃你看你这个月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缇”
夏承玉惨淡一笑:“福子,你不懂我心里的苦。”
她湿漉的目光望着远处延绵不绝高低起伏的孤坟,心里苦涩不已。一个月前,她从秦非的住所仓皇而逃,瞒了所有人来到这座位于上海边缘的山区当了一名背尸工。与其说是背尸工不如说是杂工仔,没有死人下葬不需抬棺材的时候,她更多是给各个坟墓修剪杂草c铺盖新生草坪。
福子说:“承玉,你疯了了吗?何苦要放弃治疗,你明明知道秦医生的医术是十分了得的,再说你还有痊愈的希望啊?何苦要这样为难自己?”
夏承玉只是笑:“人的一生只为爱而活,终究是匮乏的。从前我没有意识到,现在已经后悔莫及了。失去他,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生活已经没了可继续的理由。福子,不要劝我了,就让我有尊严c安静的死去吧。”
就这样,夏承玉在这个阴风惨惨的山区一干就是一个月。持续的风餐露宿和埋头苦干令她看起来不再像前几个月那样的安然无恙c那样的健康了。偏远山区的阴风和冷雨侵蚀了她,脸庞开始泛白,眼底的黑圈活像大熊猫,她常常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第二天起来时仍旧抬着铲子上山给坟墓除草。
有一天,天飘起了絮絮白雪,她晕倒在了新掘的坟墓旁。那一天,她终于闻到了癌症席卷而来的危险的讯息。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夜里隔三差五的就要呕出小口血。她也不再有食欲,只大便仍然是黑色。
终于,她连抬一口棺材的力都没有了。
坟场主人见她可怜,便说:“小丫头,你以后就专门给坟墓除草和铺草皮吧。”
然而,这项工作更辛苦,她整日整日蹲在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墓地里,等站起来时她的两个膝盖骨疼得要命,这是抗癌后遗症,她知道。她知道如果一个月后再不接受那场根治性手术,她或将永远死去。
永远见不到墨歌了,她想。
又一天快过去了,太阳也早落山了。夏承玉盯着那几只徐徐盘旋在阴沉上空的黑乌鸦失了神,那是一座昨天才下葬的新坟,死者也是患癌,还没动手术就死了。
“哑”的一声,一只黑色的老鸦挑起一对黑色的翅膀直冲阴阴沉沉的天空,黝黑的发尾像燃烧着一簇焰火。夏承玉有些恍惚,老鸦粗粝而严厉的声音令她心头一震。
“好了,福子。我会去看他,就当是再给自己一次不枉此生的机会。”
在高空的俯瞰下,苏伊士运河就像一块碧波荡漾的宝石。
穿过地中海,飞机在菲乌米奇诺机场下降,夏承玉只身走出了安检。不同上一次怀着缱缱绻绻的情爱,有秦非事先为她预订的房间,这一次没有任何人等她,只有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不知要迈向黑暗的哪个尽头。
“去罗马皇家医院。”
按照李福子给她的地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轻染,昨天医生开得药还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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