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烛光昏昏沉沉,张春端坐榻上,仔细阅读着文案。有风吹过,灯下的卷影摇摆,他抬起头,看了眼敞开的门。门外是庭院,庭院里铺着月色。
妻子从身后给张春披上罩衣,又多点起一根红烛,“非要开着门,冷了不是。”她转身离开,张春一下握住了她的手,拉进怀中。“怎样啦。”妻子嗔怪道,又有几分亲近的欣喜。张春端详着妻子的面容,“今天没擦粉。”“是啦,今天又没出门。”这张脸,再熟悉不过,每次都距离极近的看,不厌倦的看,以至于几根眉毛,几个毛孔,几条皱纹,位置、分布,全部一清二楚。恐怕连自己都不会这么清楚吧,谁会特地来看呢?孩童时父母会看,但那时的脸是嫩滑的,饱满的。而之后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有陪你度过岁月的人,才能了如指掌。
“愣什么呢。”妻子见张春目不转睛的盯着,知道他又走神了。“看你。”张春回答。“说笑,在一起也有些年头了,可比不上最初时甜蜜。”妻子靠在张春胸前。“结了婚的人,就像被牵线的木偶,只能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一个又一个连着来。婚姻果然是人生的坟墓啊,扼杀了今后所有变数,遗憾呐。”“我当你今晚要说什么,怪我咯?不该带你进坟墓。”妻子不满的嘟起嘴。
“我早晚要进坟墓。”张春笑着说。
“坐堂!”屋外有人。妻子知趣离开,退到屏风之后。张春起身。
“青扇子在张集镇折了,详情听说…”
张春附耳倾听,脸上并无表情。
“棍子呢?”“也掉了…”“知道了。”
来人又多问一句,“需向堂主禀报吗?”
“不必。”张春答道,他原地踱了几步,伸出两只手指,正反翻覆。
来人已明白他的意思,两天,两个人头。
“根基,什么是根基咧?那可是要经历无数个日子头,严寒酷暑,日以继夜,勤学苦练,不间断,不走歪路,再加上一点运气,一点灵性,才能略有小成啊。”金发糕抽了口烟枪。
“速成?这么说吧,你小子现在就是想抱孙子,一天的功夫上哪给你找老婆、儿媳?怀胎十月给你生个儿子、孙子?毛都没长齐,还谈毛根基。”
乐乐被好一通抢白,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那龙满跟我一般岁数,怎么就这样厉害。”
“想不明白?告你这世上你小子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去了,有的人就天才,上天眷顾,有的人就蠢材,得从头踏踏实实练。不公平?人啊,打从娘胎里开始掐架,就没有公平的事儿!不服?不服就干!”
万中方插话道,“哎我说老头,你丫不是能整自我复原来着嘛?来嘛,整一个给我瞧瞧。”他掐了掐金老头裹着木板子的左胳膊,疼得老头吱哇乱叫。水手狠狠拍拍金老头的背,“别呛着了,别-呛-着-了!”
“快别闹了,镇长来了,收着点。”百草堂的伙计提醒欢脱的三人。金老头立即欠欠身子,清清嗓子,收收管子,整整样子,把自个儿端平了。
哒哒哒的踏步声从楼下传来。来人步伐轻盈,身材婀娜,曼妙的气质引人侧目。只可惜满头银发,皱纹已爬满姣好的面容。年轻时一定是位绝代的佳人。张集镇的新镇长,锦织堂的张绘妹。
“阿妹,还是那么美。”金老头主动招呼。
“发糕哥,还是那么精壮。”张绘妹笑着回应。她瞥了眼乐乐跟万中方,“你俩先出去呆着,我跟发糕说点事。”
门被关上。张绘妹一下板起脸,“今儿开门见山的说吧,死老头,你们可给老娘闯大祸了!”金老头像个被训话的学生,不敢回嘴。“不等老娘过来,擅自出头,还把人给杀了,你看看,现在咋整!”“我…”老头刚想说话,又被张绘妹打断,“好差不多了就赶紧收拾东西麻利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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