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消灭商业,也不打算跟你在重农还是重商的虚而大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咱们就事论事,还是说说你的政策失误吧。
裴该笑笑,回答说:“卿误矣。”随即提高声音:“商贾输粟而可为吏,此本汉初之政,非武帝所独创,那又岂能说‘人竞奢靡、刑罚过差,甚至以腹诽入罪’是因此政之失啊?汉武朝之弊,为黩武穷兵,粮秣不足则厚敛农夫,转运不畅则刻薄商贾,为实国库而使民间贫穷。
“察汉武初执政,外有匈奴之逼,内有诸侯之扰,国用不足,兵戈不强,无奈而止汉初与民休息之政策,聚敛财富,以平内忧外患。其情其景,与今日何其相似?若无孔仅、桑弘羊等为政,他又何能北逐匈奴,南定瓯越,成一大盛世啊?然而匈奴却,复远逐之,瓯越定,复取西南夷,百世之业,一己为之,这才导致国贫民弱,晚年不得不下罪己之诏——是其急功近利之过,并非为政之失也。
“而且孔仅、桑弘羊之政,不是重商,而是由朝廷任商贾之事,盐铁专卖,并且均输。专卖之策,始于管仲,能使齐国富强,岂非善政?均输之策,齐劳役而便贡赋,有便于民,有利于国,也非恶政。唯武帝急于求成,颁算缗、告缗之令,使中产以上,大抵破家,此抑商也,非重商也。”
隗瑾还打算说什么,裴该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发言,说道:“算缗当为古有——岂有因商致富而不纳贡赋于朝廷之理啊?唯武帝重其税,二缗抽一算……”
缗是货币单位,相当于后世的“贯”,二缗就是两千钱,而一算,历代说法不同,有说指一百二十钱,有说指二百钱。裴该笼统言之,其实汉武帝的“算缗令”,是要工商业主和高利贷者二缗出一算,对于小手工业者则是四缗出一算,此外私人拥有的车船,也要按数量、尺寸抽算。
“是以富户皆隐匿其财,导致‘告缗令’出,隐财者戍边,告发者可得其半,于是告密之风大行,商贾之家多破。这是涸泽而渔之策,短期内可聚敛大笔财富,却不利于商业之繁荣。若商不兴,如树木无叶,岂能长活啊?
“我今财用虽不足,却不重商税,且使商贾于流通时得利始征,无利不征,前此聚敛之财,也不强取……”
裴该这是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私有财产的安全,而不象汉武帝似的,因财征税,也不管你这财产是好来的,是坏来的,是短期聚敛的,还是数代积聚的,全都一刀切,那自然会引发无穷的阻力。而且这也使得工商业者不敢扩大生产规模,所得利润宁肯吃穿浪费掉,更不肯置换成车、船等运输工具。
“如此一来,有若农赋,丰年不加,平年不减,歉年可免,人乃乐于经商、作工,而其获利厚,国家赋税也丰,公私两便。且我与商者官,仍使为商,与工人官,仍使作工,不使牧民,又何来刻剥百姓之虞啊?”
当然啦,这只是目前的状况,裴该是很想找机会把一两名成功的商人安插进自己幕府中去,专门负责制定商业政策的,就好比汉武帝朝的孔仅、桑弘羊等人那样。但他也知道时机未到,光给工商业者空头吏职,就已经引发很大的阻力了,他又不是汉武帝那样一言九鼎的皇帝,还不可能彻底改变哪怕只是一两名工商业者的地位。
再者说了,武帝时儒家才刚抬头,还没能成为社会主流思想,直到汉宣帝,都还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呢,如今可是经汉元、新莽、光武等数十代的哄抬,儒学已成主流,轻易摇撼不得了。
裴该说了一大套话,终归是需要喘口气的,隗瑾这才得以插进话去,说:“商贾之利甚厚,若不加以抑制,反而重视,诚恐农人皆将释耒耜而逐商利,难免摇动根本……”
裴该笑问道:“卿以为,商贾之利几倍?”
这个问题笼统得有点儿没道理,隗瑾因此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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