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的坟,但若想要真找到其尸骨,以便司马家泄愤,估计非得先拿下平阳城来不可啊。
其实裴该对刘渊的观感并不是太差,倘若那家伙能够多活几年,或者传位给一个靠谱点儿的继承人,说不定真有“重光”炎刘之望呢;而就刘渊本人的性情、素质而言,虽为胡君,却是汉化程度最深的一个,且勉强可以目之为英主。况且人既然已经死了,再刨出骨头来糟蹋,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以这年月的习惯而言,自己身为晋臣,是一定要掘墓鞭尸,以告天下的。
他的思绪暂时飘远,随即一通鼓响,这才把目光重新移回了战场。
——————————
两阵对列之际,弓箭手射定阵脚,同时“跳荡”前出,以争夺战场的主动权。
作为“跳荡”,多为军中勇士,手执刀盾,呈小队散至阵前,以期打乱对方布阵的节奏。羯军跳荡约百余人,晋方则只出了约摸半数,但是甫一接触,便有多名羯兵被当场砍死,其气大沮。
并不是因为晋兵的素质普遍比羯军为高,而在于甄随一时兴起,竟然亲率部曲前出,则又有几个羯兵能是他的对手啊?
刘曜在城上观阵,身旁平先指点道:“我看那厮,貌似便是甄随。”
刘曜撇嘴道:“身为大将,竟然恃勇先出,如此轻脱,这蛮子迟早死于小人之手!”
平先有些跃跃欲试,请令道:“末将愿率百人出城,去战甄随,若能将其击杀,则晋寇必败哪——还望明公俯允。”
刘曜摆手道:“不可,晋羯之战初兴,尚未分出胜负来,王师不宜遽然投入战场。再者说了,卿虽勇,于万马千军之中,未必有机会接近甄随啊。”
平先听刘曜后一句话甚为有理,无可奈何,只得强自按捺住了炽烈的竞勇之心。
刘曜面色凝重,悄悄扯了旁边的刘景一把,随即避开众人,低声对刘景说:“丞相,我观晋阵颇整,羯阵松垮,则或者裴该一战即能挫败石虎,亦未可知。即便两败俱伤,晋人也可暂退汾阴、绛邑,羯众可退至永安,徐徐积聚,不必秋后,便将再来。而我今唯平阳一城,乡野百姓尚不能全有,何谈卧薪尝胆啊?倘若坐困此城,终是死局……是该筹谋退路了。”
刘景捻着白须问道:“老臣亦在筹思此事,然而我等将退往何处去哪?”
刘曜建议道:“从何处来,只得暂归何处去了。”
刘景蹙眉道:“光文皇帝起兵之处,距此不过四百里,仍在晋、羯虎视之下,非可善居处也……”
刘曜朝他努了努嘴:“我所言者,并非左国城。”
刘渊本为匈奴左部帅,居于太原郡的兹氏——晋太康中,匈奴五部别置都尉,使分处于太原郡兹氏、大陵、祁县,平阳郡蒲子,以及新兴郡治九原——起兵后南下占据了西河的离石,旋在离石以北的左国城僭号。
这座左国城,据称乃南单于徙庭之所——按照中国话来说,当过“行在”。
刘曜建议放弃平阳而别走,还说“从何处来,暂归何处去”,刘景估摸着他说的不会是兹氏——今改名为隰城——因为那地方已经被石虎趁乱夺占了呀,咱们总不可能去跟石虎商借地方住吧?因此以为是指刘渊初立都的左国城。但若逃往左国城,虽说比隰城远着这么一二百里地,终究还在晋、羯两家伸手可及之处,又怎么可能站得住脚跟呢?
直到刘曜说我所言并非左国城,随即努了努嘴,脸朝西北方向一偏,刘景这才明白过来,略一沉吟,便叹息道:“山高水长,且彼处太过荒凉……不过终究是祖宗建基之所在,或许能够佑护我等,不使族灭吧……”
老头儿如今已然没有重振旗鼓的念想了,只希望能够跳出纷争之地,先躲到一旁去舔吮伤口,等着瞧晋羯两家,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