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镇守关西,极易遭受胡寇侵扰,倘若雍州有失,河南就会陷入两面受敌的窘境了……
当然也有特意往阴暗里琢磨的,说裴该是为了割据关中,称王称霸。对于这种论调,最强有力的反击就是:“汝以大司马为袁本初乎?然而刘伯安何在啊?”
想那汉末之时,献帝刘协为李傕、郭汜等关西军头所挟,而关东诸侯,自讨董后便无一兵一卒西进,光顾着自家一亩三分地,没人再把皇帝放在心上。其后献帝逃出长安,落难洛阳,召会关东诸侯来救,结果伸出援手的只有一个曹操,一个张杨。当时雄踞河北,势力最大的袁绍袁本初动也不动,意在割据,毫无奉迎天子之意。
袁绍最初的谋算,是拥戴宗室、幽州牧刘虞刘伯安登基,做自己的傀儡,但却被刘虞严辞拒绝了。倘若裴该也是袁绍一般考量,那他能够拥戴谁?他应该留台后就去讨好司马保啊,又岂能应朝命而反讨司马保呢?再者说了,袁绍要拥戴刘虞,是因为刘协不在手中,裴该可是一度捏着天子哪,又何必再还之于洛阳?
而且汉末之时,等曹操将献帝迎至许昌,袁绍不也反悔了吗?不是伸手问曹操讨要献帝吗?复因不得,发兵南下与曹操在官渡争雄……
自从曹孟德“奉天子以讨不臣”以来,手捏皇帝,就成为绝大多数士人所认定的擅权的唯一途径。那么裴该不把天子留在身边,不操控天子,就不能怀疑他有什么野心吧。割据关中,岂如拥戴天子而操弄天下来得风光啊?裴大司马何必取此下策?
除非你硬要把裴该想得太短视、太无谋,那我也无可反驳。
对此,祖纳本人是比较倾向前一种说法的,在他的观感中,裴该基本上属于正面角色——当然无可否认,在初奉天子之时,曹孟德也是正面角色;在才发动“高平陵”之变的时候,司马懿也是正面角色——但此外还隐约抱持着一种特殊的观点,故而今日特意提出来问祖约——你又是怎么看待此事的呢?
祖约明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回复道:“在弟看来,裴文约之所以归天子于洛,而自留关中,是为变制也……”
祖纳闻言,双眼略略一眯,心说这小兄弟果然日益成熟起来了,竟有这般见识,不容易啊……倘若他的秉性也能更成熟一些,那我就无忧了。
他故意不说话,等着祖纳详加解释——
“裴文约实欲操弄国柄……或者退一步说,彼欲光复社稷,成就不世之功。然而有我祖氏的牵制,若共辅天子,恐蹈昔日索、麴的覆辙,且旧臣亦将掣肘。是故归天子于洛,自留关中,令不二出,更变旧制,以强其军也……”
晋朝最初的政治体制,虽然不如后世成熟,却也非汉初时相权足可拮抗君权的状况,朝命八公,而政出尚书省,且有中书、门下略加制约,理论上只要不封拜丞相,就不可能真正的一言堂。虽说拜相确有前例,但基本上全都是宗室藩王,以裴该的身份,还并不够格。
倘若裴该挟天子于长安,自然有机会拜相,但其时他羽翼尚且不够丰满,恐怕会遭到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或者起码是侧目而视。而若不为丞相,他就必须将权力分予诸公,分予诸尚书,更重要的,要将权力与并肩作战的祖氏分润。如此一来,掣肘必多,对于尽快富国强兵,实无益处。
祖约曾任尚书,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官僚体系的运作是多么烦冗、迟钝,各派系之间的利益交换和妥协,是多么使人头大且恶心。裴该为了保持在洛阳朝堂上的影响力,特使其岳丈荀崧入主尚书省,梁芬为首的关西士人更是遍布朝堂,使得祖约即便有祖逖和祖家军作为后盾,行事亦不能畅意,很多施政措施无法顺利通过。
那么倘若裴、祖共居一朝呢?裴该若有啥举措,他祖士少肯轻易从命吗?以己度人,必然矛盾频生,甚至于最终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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