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昌找子规是一大早去的。
晨曦。有雾。后府大院里朦朦胧胧。
子规对于西伯昌来说就是雾里的一朵冷艳芙蓉。
室内点了一支细细的庭燎,在妆奁右下侧。暗红色的庭燎隐喻了女主人的孤寂。
子规正在晨妆。
大概是光线的原因,铜镜中的面部轮廓有点歪斜。子规侧过脸尽量使面部端正,这样眼睛就有点斜,冷眼观察自己了。那是张很熟悉的面孔,俊中藏凶,凶里含俊。她冷冷地笑了一下,脸上呈现出了满意与厌恶的矛盾表情。
铜镜中突然出现了西伯昌。两个月了,天作之合的老公第一次踏进洞房。
洞房真应该叫洞房,新娘子这两个月来就像蜗居在洞里,难得看到洞里来了人吓了一跳。她倏然回身,整个身体似乎被一种神奇的外力击中了,双手莫名其妙地抱在胸前,庭燎光在墙上放大了这个惊慌的举动。
西伯昌去找子规是不要有什么理由的,老公找老婆要什么理由?可是子规偏偏问了他理由。
“你为什么来?”
这声问用足了力气,庭燎光都晃动了,人影在墙上一阵乱颤后又回归正常,摆出了居高临下的架势。
强势女人大多具有诡异的一面,她们的真实面目往往隐匿得很深,渴望一种东西,却能找到另一种东西作为吵架的突破口,声东击西,迂回前进。
她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来?”重复是一种强调,而她在“为什么”上又加了重音,疑问中加入了肯定的成分。吵架的氛围就此形成。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是我的新房。”
“你来干什么?”
“废话,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西伯昌理直气壮地说。
“你有九个老婆,为什么偏偏来找我?”
西伯昌闻到了一股子醋意。也难怪呀,从没来过,她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跑到其他房里去了呢?西伯昌口气稍微缓了一缓,说:“这段日子忙,我一直出差,哪有心思找女人啊!”
“你现在算是找女人?怎么一大早来找呢?”
西伯昌不想再纠缠这种无聊的话题,答非所问了:“你那只宝贝鸽子呢?”
“鸽子当然在鸽房,怎么到新房来找呢?”子规疑惑地说:“你难道不是来找我而是来找鸽子的?”
西伯昌随嘴一答:“鸽子也是要找的。”
子规冷冷地说:“我可从来没放过你鸽子,天天在新房里待着的。”
“你在房里鸽子不在房里。”
子规火了:“那你去问鸽子,来问我干什么?”
第一千金都有脾气,更何况遭遇到冷暴力,脾气自然更大。
人的脾气是有惯性的,就如小孩子的哭,越哭会越伤心,越伤心越哭;人一旦发火起了个头,越发越火,越火越发。子规头一扭往床里一钻,拉下了流苏帐。
帐内,子规两脚不停地蹬,两手不停地捶。
帐外,西伯昌咬着牙冷笑。他是西路诸侯中的老大,在家里更是老大,他厉声说:“鸽子跑了,人也跑,还穿着漂亮礼服,深更半夜穿礼服跑林子里去”
“”
沉默。不是在沉默中消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爆发了,帐里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哭,“谁跑林子去的?谁跑林子去的?你给我说清楚!”配之以脚蹬和手捶,壮怀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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