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卷耳菜田才冒岀个头就预示着这天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太阳红着脸披了一件宽大的玫瑰色披风从天边向周南城慢慢走来。气宇轩昂,神采奕奕。
吉年自有天相。
周国的朝臣照例要上朝,三三两两喜气洋洋往侯府大堂而来。
西伯昌坐在大堂尊座上侧头从窗棂的空格中看到了旭日东升,心里非常舒坦,这是一阳复起的天象
这几天他一直在捉摸剥卦和复卦的卦辞和爻辞。这两个互为覆卦的卦象特别极端,剥卦的一根阳线顶在最上端,呈穷途末路状,一看就是凶;而复卦正相反,一根阳线沉在底端,上面压着五根阴线,这个卦是吉还是凶?现在看到清晨的太阳,豁然了,这是一阳复起,黑暗被迫躲进了黑暗,光明冉冉升起。这是个好卦。应该是大吉。
一阵风刮来,刮得相当凌乱,田里的卷耳菜一抖一抖的。这阵风来的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乌云随后悄然登场,覆盖到太阳上乌红乌红的,像刮痧后放出的乌血。天气从晴到阴。
西伯昌看到了这个异常天象,心里怪怪的。
朝臣进了大堂,各自找位置坐下。朝会正常进行。
太颠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东沟惨案。他用沉痛的c念悼词一般的声调陈述案情惨烈程度:渠库被毁,大坝兜底被扒,东沟镇五百六十九人无一幸免,一百二十九间房子全被烧毁,另外有三十九条狗和一百二十八只鸡被杀,全镇鸡犬不留。
外面开始下雨,屋檐滴下的水珠声清晰可闻。阴转小雨。
“烫山芋理论”被证实了,散宜生冷眼看鬻子,意思是“我说的吧!”见到鬻子低着头,以为认错了,情不自禁地把下巴高高抬起,“看你怎么应对。”
可是鬻子抬头了,带着战略家的神情,眉宇间藏着一副羊皮图,弯的线条直的线条都是攻防线路。他的上嘴唇刚要启动,声音却从他的身后发出来了,“畜牲畜牲”
忍不住发声的是方茂。十天前周国的朝堂对兼并东沟的事宜进行“再议”,西伯昌让方茂去向崇国方面通报,同意从渠库放水,和崇国连成一体。方茂心里头一百个不愿意,但侯爷的决定不能违拗。他特意到东沟走了一趟,找到和崇国对接渠口的地点,本想今天到崇国去通报,却传来了灭沟血案。好心没好报。方茂双手发抖,嘴里猫念佛般念叨:“畜牲畜牲”
声音很轻。但既然屋檐滴水都能听得到,“畜牲畜牲”就响彻大堂了。
朝堂上的气氛被点燃了,朝臣同仇敌忾,南宫适和辛甲的拳头已经握紧。
鬻子开口了:“啊,这个这个,”这是长篇大论的开场白,下来就要抛出有关“东进”的方略了。他看了看前面尊座上的西伯昌,侯爷的脸上出现了预料中的咬牙切齿。他也用劲咬了咬牙,送出来的声音多了一份悲愤:“畜牲,天诛地灭!”他站了起来,脸部肌肉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也好,我们师出有名,正义在我方,就从东沟正大光明打过去,”他朝西墙挂着的羊皮图走去,路过散宜生跟前时衣袂带出一阵风把散宜生的目光带到了挂图前。他拿起斜靠在墙边的樛木棒在图上比划:“这是崇岭的入口,往东翻过三个山头就是崇城,崇侯虎战事吃紧后会向商都求救,这时候我们就可以顺势而为,”樛木棒又在崇岭东北方向点了一点,说:“从孟津北渡黄河直捣商都,天下可定。”他看到一大半人都在点头,也看到散宜生没有点头,这个孙子辈的凡事总要拗一把。他大步走回座位,脚步开阔,迈的是大多数人首肯的步伐,占了上风的步伐。
南宫适站起来说:“侯爷,打吧,三万红甲军随时可以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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