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川瑜的话让赵无安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无安问。
月色之下,少年悠悠立在他面前,虽然赖以进攻的木龙已被赵无安连根拔起,眸中却无半点失落之意,满目尽讥讽。
赵无安免不得心里打起了鼓。
面对闻川瑜,无论取得了怎样大的优势,赵无安的心底始终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忌惮之情。清笛乡墓道之中的突袭已然表明了这少年的心境城府是何其令人后怕,宁可放过赵无安身上的大片破绽,也要在剑光骤暗c赵无安丹田气缺之时才悍然出手。
虽然年轻便已残废,但假以时日,闻川瑜必然是能够令整座江湖都震颤的惊才绝艳之辈。加入罗衣阁,说不定只是个开始。
赵无安心中的疑虑逐渐加深,而闻川瑜并未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兀自立在原地,唇边泛起一抹讥笑之意。
赵无安暗暗揣摩了片刻,开口试探道:“苏青荷是官差,这一趟是进京述职,如若遇袭,定然难逃追责。就连黑云会想要对付朝廷命官,动手之前也得好好权衡一番。小小一届罗衣阁,便敢说一口吞蟒?”
闻川瑜只是笑得愈发讥诮。
眼见所有话语尽如投石入水般不见回应,饶是赵无安也难免心中恼怒。
若是旁人还好,偏偏立在他面前的是闻川瑜。
是那个初见之时便立誓要他好看的闻川瑜;是那个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未曾有片刻歇息,却仍未能继承洛神剑法的闻川瑜;是那个在林芸撒手人寰后,便立刻追杀他至天涯海角的闻川瑜。
饶是如此,闻川瑜也仍是林芸的外甥,纵他对赵无安欲杀之而后快,赵无安却对闻川瑜却始终不曾有过半点杀心。
江湖之大,大至伤人千万而不自损半分的地步。太多人萍水相欢,转瞬便又狭路相对。
在造叶皇宫之中,与闻川瑜一同依偎在林芸身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之间,这个少年却已不惜与他互相算计。
事到如今,再空耗时间已然没有意义,于是赵无安心念一动,六柄飞剑倒退飞回,渐次收入匣中。
“我始终不觉得,你入罗衣阁,是个好决定。”赵无安一字一句道,“以你之资,无论做什么都必大有成就,何必痴心于此道不改。”
“你不还是把这洛神剑当个宝贝一样,说什么都不肯放下来!?”闻川瑜猛然吼道。
赵无安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袍袖微动,白衣便一闪而过,运起斩霆步,向客栈的方向奔去。
闻川瑜独自一人立于荒野之中,默默望着面前的木龙残骸,良久,咬牙切齿般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讥笑。
“赵无安赵无安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的”
少年的眸子里,泛起一抹血红的杀意,仿若倒映出尸山血海。
“而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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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中,原本已是人去灯灭的一楼大堂,此时灯火通明。苏青荷敛衣坐于柜台后头,冷目望着面前的一干人等。
一座官印下去,整座客栈,从扫堂的店小二到亵衣半解就睡下了的画舫姑娘,全都给叫了起来,深夜聚在这大堂之中,面面相觑。蒋濂与祝沂也赫然在列。
出口处,俱有苏青荷带来的官差守卫,确定客栈之中已然没有他人藏匿之后,苏青荷便一屁股坐到了柜台后头,冰冷的视线从这些人头顶挨个扫了过去。
在他旁边,老板娘正娥眉微蹙地倚桌打盹,老板则满面愁容,视线在苏青荷和众客人之间来回移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深更半夜忽然点起数盏明烛,客栈的老板娘倒是不在乎,但做生意精打细算惯了的老板,却难免要为之肉痛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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