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有算计,便不觉时间流逝。赵无安在露台之上坐了半个时辰,一壶茶堪堪见底。
正当他欲离开楼顶的时候,阁楼底下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赵无安一怔,向外伸出去的脚不由又缩了回来。
本以为来者是胡不喜或苏青荷,但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是蒋濂的那位女侍。
这女子年岁已然不小,望上去便知有三十余岁,眉梢及额尖都已有了几道岁月划痕。年轻姑娘的豆蔻虽失,却多了一股寻常难以得见的雅致风韵,仪静体闲,柔情绰态。
赵无安难得地怔了一怔,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问道:“何事?”
“您果然在这里。苏捕头说,你喜欢找地方一个人呆着。”那女侍走上前来,自顾自坐在赵无安对面,微微低头福了一福身子。
赵无安花了片刻才回忆起来,蒋濂喊她沂娘,而这个女子的名字叫做祝沂。
“这客栈里头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姓胡。苏青荷还早着呢。”赵无安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不出意外的话,祝沂现在找上他,多半是苏青荷的调查又有了进展。于是他收束心神,准备好好听听祝沂接下来的话。
孰料,祝沂却莫名丢了个问题:“是吗?”
赵无安一愣,她却接着问道:“也许,一个人根本就不知道谁最了解他。他认为的最了解他的人,只是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最了解他的那一个。”
赵无安怔了怔,低下头,手指在茶盖上划了一圈,才疑惑道:“你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个?”
虽说一向心性懒散,但赵无安也不是不愿与他人闲聊之辈。当初在清笛乡的墓道底下的时候,他就自认和安晴很聊得来。
只不过这祝沂,一上来就抛出这么个问题,实在有些没头没脑了几分。
赵无安的疑惑收到了等同的回应。祝沂显然怔愣了好半晌,精致的眉头才微微一蹙,小心翼翼问道:“赵居士,应当有过这种体会吧?被人算计,无处容身?”
赵无安抚了抚下巴,无奈苦笑道:“你是谁?关于我的事情,倒是问得清楚。”
祝沂一怔,下意识低下头去,向后仰了仰身子,才道:“祝沂祝沂并不是谁,祝沂只是个女侍罢了。”
“嗯。”对方有所隐瞒,赵无安也不愿穷根究底,淡淡应承一句便收了那抹笑容,而后正色问道:“你来找我,应当是有事情要说吧?”
“是的,苏大人让主上来找您,主上便派我来此处传达消息。”
祝沂从衣领里头抽出一卷纸,递到了赵无安面前。
“就在刚刚,杨歇卷了全部的金银细软,欲从后门逃走,被苏大人领人抓了个正着。如今已然缚起她手脚,派人看守。这是她的供词。”
说完,祝沂便像是要避开什么似的,匆匆站起身子,对赵无安施了一礼,便推开桌子,飞快离开了露台,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赵无安摇了摇头,轻轻叹道:“江湖啊,能不能给我个没那么多故事的人?”
说罢,他提起面前那卷案宗,展了开来。
在卷宗之上,原本写在最右头的“杨歇”二字,已由人画了个大大的红圈。赵无安曾在清笛乡读过苏青荷审理的卷宗,一看便知这红圈乃是苏青荷亲笔所为。
而这一份案宗,较之此前的,则要详细许多。
杨歇,汴梁人士,祖籍则在两浙。四十年前举家随祖父搬来汴梁,而那恰巧是罗衣阁创立伊始的年份。
五月十三日,杨歇入住沁诚客栈,开了三楼的丙字房。入住之时,随身只带着一只书箱与一件包裹。书箱之中藏书十六本,其中四本为时下正流行的话本,五本诗集笺注,剩余皆是四书五经范畴。除了两本话本尚显新态之外,别的都几经翻阅,可看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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