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沧海归交到莫稻手上的时候,欧阳泽来隐约觉得自己铸了个大错。
但眼前的少年一袭黑衣,眼神温和,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击败了这座江湖的第一刀客。
欧阳泽来隐隐又觉得,自己或许也没有错得那么离谱。
“多谢先生。”莫稻礼貌地点了下头。
欧阳泽来摇头以示无妨,不紧不慢道:“韩家主与胡不喜均已离场,这雄刀百会本来应该决出的天下第一刀,该由我来宣布他们中的一人。不过你既然击败了胡不喜,这把刀和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按理说都是你的。”
莫稻连忙摆首道:“不必了,莫稻也自知这名号来得胜之不武。”
“饶是如此,却仍要拿这柄沧海归?”
莫稻认真地点了点头。
“唯独这把刀不能让给别人。柳家的七把家传宝刀,莫稻势在必得。”
欧阳泽来笑了笑。
“我知道了,拿去吧。等你离开,这届雄刀百会便算落幕了。虽然比预计的晚了那么一点儿。”
莫稻将沧海归束好背在身上,再拜而去。
暖阳之下,离去的少年比来时背上多了一把刀,除此之外,别无二致。
欧阳泽来一人草草替这场大会收了场,说完谢幕词,台下看客们便少去一大半。
此后又是少不得要指挥擂台的拆除,与那些留下来想要寻觅一丝入居门下的刀客们寒暄一番。所幸韩阔虽走,韩家的下人却留了下来,欧阳泽来身上的担子倒也不是太重。
身为一品高手,欧阳泽来别的说不上精通,倒是把混在人群之中不引人注目的本事练到了炉火纯青。这散场的看客还没走完,他倒先从繁杂事务中脱开了身子。
又回到怀星阁后头的那座乌篷巷,诸南盏正双手交握身前,静候其间。
方一打照面,诸南盏便道:“你我都猜错了,真是有点可惜。”
“算不上吧。”欧阳泽来踌躇道,“那个莫稻,年纪轻轻,境界却高得可怕,不像是真龙。”
“我也没有说他是真龙。”诸南盏转过身,“从下注到现在,胡不喜和赵无安,我都已各测过了两次。”
“赵无安体内分明就有真龙之气。”欧阳泽来笃定道,“这可是我在怀星阁顶亲自试出来的。胡不喜引斗牛之辉时,身上亦有紫气升腾。”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欧阳家为朝廷守这归寂阵已四十余年,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惹得朝中半数官员陪我一起掉脑袋。”欧阳泽来似乎有些气恼。
“因为你忽略了另一种可能。”诸南盏道。
欧阳泽来一下子哑口无言。
诸南盏转过身去,“这些年来,你们为困住韩祝酒,平白折耗了多少修为?他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怀恨在心?”
欧阳泽来默然道:“待到天地只剩下一条真龙的时候,他恨不恨,都没意义了。”
诸南盏轻蔑哼了一声,话锋一转,“赵无安被人暗算了。否则,不至于输给莫稻。”
“我看见了。”欧阳泽来道。
“那你为何不出手阻止?”
“规则并未写明这一点。再说,闹剧也该早点结束了。你不回寺么?”
“蒋濂来找我了。”
“你那个二十年前的邻居?”
“他问了些事情,我如实相告了。刚才他来这里,把赵无安和胡不喜领走了,我猜是回了大相国寺。”诸南盏一字一句。
欧阳泽来有些不明所以:“你说这些”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巷口,便骤然闪过几道身影。
欧阳泽来眸色一厉,顺时转身,文圣笔已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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