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空还算晴朗时发生的事情。
虽然一进屋,廖筱冉就给赵无安倒好了暖身子的茶水,但直到她把一切说完,滚热的茶水变得冰凉,赵无安连一口都没喝。
她说的事远远超出了赵无安的预想,一切竟是由北方那名为辽的国度展开的。
“北方的辽国,已对这片中原虎视眈眈了二百年。从李唐至群雄逐鹿,又由纷乱一统为大宋,他始终屹立在那里,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峰,如同终日笼罩在这片广袤大地上的暗影。
“二百年间,我们也曾无数次试图对这个庞大而凶狠的王国发动攻势,但战果却越来越向着北方倾斜。自古以北攻南易,反之则难如登天。李唐前后四位皇帝,都不曾放弃过对整片北域的争夺,但时日越久,越让人感受到超越死亡的绝望。那个茹毛饮血的国度,那个在汉人教化之下学会耕作冶炼,却仍推崇强者为尊的牧族,似乎是我们永远无法战胜的死神。
“而后李唐倾颓,如大厦一夜崩塌,中原顿时乱作一团,诸侯如不顾脸面撕噬啃咬的饿兽,你争我夺。然而面对这几乎唾手可得的大片中原,北辽反而放缓了攻势,转将兵力投入西线,与那些同他们一样茹毛饮血的部族决死而战。显然,在他们看来,孱弱的汉人若团结一致,尚可为敌,四分五裂则丝毫不足为惧。他们甚至连给中原收拾烂摊子的兴致都没有。”
天空隐隐卷来阴云,挂在门前的细密珠帘玎珰作响。
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廖筱冉眼底一片空茫。
“一片混乱之中,宋国秣兵厉马,四处攻伐,直至陈桥兵变,终于能看见一统河山的曙光,却也在同时,又深切地感受到了那来自北地的凝视。高祖内心无比地清楚一件事情,也是在他之前的那些帝王,都同样清楚的事情。”
赵无安的手微微颤抖,一个答案堵在喉口,呼之欲出。
“分则安……合则乱。”
“正是。”
廖筱冉顿了顿,续道:“大辽的想法很简单,近在眼前的敌人还多得是,而居于中原的汉人孱弱无力,如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在他们聚集起来形成足够威慑的力量之前,根本无足挂齿。
“诚然,这是辽人的轻敌,却也是前人在那种状况下,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办法。”
赵无安只觉得脊背发凉:“分割而治,以乱盖安。”
廖筱冉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只有这样的办法。”
赵无安嘴唇乌紫,面色灰白,埋下头去,沉默地哆嗦了好一阵。代楼桑榆在他身后关切地看着,伸手抚了抚他的背。
“想出这样办法的人,他们……他们究竟欺骗了多少人?”
廖筱冉如实道:“不计其数。可同时,他们也拯救了不计其数的人。”
“我不……不,我不想认同这种做法。”赵无安抬起头来,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们抵挡了辽军南下,可多少年来造叶与大宋的明争暗斗又何曾做过假?无数的人受到伤害,为之妻离子散乃至家破人亡,这都是我亲眼见到过的……”
“两朝争斗,确实给许多人带去了本不曾面对过的命运,但你所想要的永乐治世,又怎么可能真的实现?”廖筱冉问,“辽人南下,则整片中原必将烽火再燃,永无宁日,而造叶与宋对峙数十年,从中受害的却寥寥不过百万之数。”
她竖起了手指,声音听起来苍冷坚决。
“七十年,一百万。这已是最小的牺牲,为了天下芸芸数千万苍生和乐,他们欺骗了苍生七十年。如若你站在当时那个地方,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强辽吞宋乃是势在必行,就算他们能瞒骗七十年,难道能骗上七百年吗!等到西方疆域尽纳入辽人手中,他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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