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功夫,眨眼又快要过去了,临近元旦的这些天,厂里和车间都十分忙乱,虽然老猴子折腾了好几个回合,我们这一年的工资还算是勉勉强强发上了,但是,看着厂子的效益不断下滑,明年的情况会怎么样?真是谁也说不准。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冷季节里,忐忑不安的人们感到了心里比身上更加地寒冷。
入冬时候,下了场中雪后,天就一直干冷干冷的,太阳毫无热力地升起又落下,每天等到我们下班的时候,已是万物如黛,天地朦胧了。我和小蔡师兄一起出了车间,走在去浴室的路上,几个遇见的小学徒工冲我们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恭敬地喊了声师傅。我矜持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一丝感叹。
“时间真快,就这么一晃眼,我们都成老师傅了。”我瞥了眼小蔡师兄,随口说道。
“人都是这样的,咱们不知不觉就会像你爹和我爸那样,退休回家了。”小蔡眼望着前方,情绪低沉地应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啦?一整天都情绪不好?”我看着小蔡师兄阴沉的脸,止不住地问了一声。
“哎——没什么”小蔡师兄沉下了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就说,别憋在心里。”我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你知道吗?李琴她”小蔡师兄刚开了个口,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李琴她到底怎么啦?你们是不是和好了,又来往啦?”我看到小蔡师兄痛苦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故意说道。
“再来往怎么可能?”小蔡师兄叹了一口,“李琴元旦要结婚了,跟那个王二公子。”
寒风微光中,小蔡师兄脸色铁青,痛苦扭曲,我一时有点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有紧紧地搂住了他瘦削的肩头。
浴室里蒸腾着热气,大池子里站满了人,我和小蔡师兄脱了衣服,下到了热水中,找了个角落的坐了下来。从严寒中一路走来,人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浸泡到热腾腾的请水中,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和惬意。朦胧的雾气中,有几个不知道是哪个车间的小学徒在热烈的议论着。
“快点洗吧,别耽误了今晚的联欢会。”一个瘦高的小学徒催促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在咱们厂的演出呢。”一个矮一点的兴奋地接上了话。
我听了他们的话才想起来,昨天车间就贴出了通知,说今晚在生活区的电影院里,召开新年联欢晚会。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前咱们厂多风光啊,演出都在县人民剧场。”旁边的一位老师傅也听到了议论,不由地感叹道。
“这又是老猴子的改革,不仅改了地方改了时间,还将全厂文艺汇演,改成了迎什么新年联欢会。”另一位泡在水里的老师傅回了一句。
“现在的演出有个什么看头?前纺没有了殷红,织布间没有了李琴。”一个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透过水雾认出是多日不见的杨兽医。
“杨兽医,你老婆肚子都大啦,你小子还是贼心不死啊?”泡在水里的师傅探起身来,揶揄了兽医一句。
听到有人说到李琴,我身边的小蔡师兄止不住打了个哆嗦,我赶忙在水里拉了他一把,站了起来:“走——咱们到上面搓背去。”
我们洗完澡出来,天早已黑透了,走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清冷的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两人彼此都没有再说什么话,走出厂区青灰色的大门时,我忍不住侧身问了一句:“你不去电影院看看演出?”
“哪还有这个心情。”小蔡师兄嘟哝了一句,转身骑上了他的大“永久”。
我心里也不舒服,目送着小蔡师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迈开步子朝马路对面的生活区走去。在路过电影院的时候,看到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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