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沉默无语地走在引翔镇的街上，随着下夜班的人流，已经冷清下来的街道又渐渐热闹起来，几家卖夜宵的小饭铺里，客人逐渐多了起来，无外乎是来一碗馄饨或汤圆之类的，油腻腻的香气热腾腾地在冬天的夜里四处散发，有一种质朴的喜悦。他们对这平凡大千世界里的热闹和温暖视而不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直往前走着，越过这片热闹，穿过已经冷寂下来的街道，到了香樟树的浓荫后面，树影落在引翔图书馆朴素的砖石台阶上，像一幅静静的水墨画，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台阶上坐下。地上潮湿的寒气透过棉裤，传到大腿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寒意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关切的问号，仿佛经过时间的轮回，他们又回到了一切的，千言万语，从何说起？而他们想要知道的只是，过去是怎么结束的？

    还是佳莹先开了口：“你是怎么进去的？”，“反正不是藏在垃圾车里进去的。”，“噢，我有那么臭吗？”，“还好，一般人应该不大闻得出来。你怎么猜到xiāng zi里的人是我？”，“那个xiāng zi是你以前变魔术时用过的道具，我用手一模，就觉出来了。我还记得当年你手一挥，就凭空变成一个xiāng zi的样子。”，“你还记得我变魔术的时候？”，“当然记得啊。可惜后来你不怎么变魔术给大家看了。对了，你藏在xiāng zi里干嘛？”，顾觅秋没有说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像听诊器一样的玩意儿，比听诊器要精致小巧，佳莹恍然大悟的样子：“噢，那儿有一个透气孔，你在那儿听？”，顾觅秋点了点头。佳莹摸了摸顾觅秋手中拿的东西，问道：“这个东西还挺好用的。哪里来的？”，“这是我自己做的”，“阿秋，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听见这句话，顾觅秋叹了口气，把目光从佳莹脸上移开，呆呆地盯着前面香樟树的幽黑的树冠，仿佛在说，是呀，我是很聪明，可又怎样呢？

    沉默了好一阵之后，佳莹迟迟疑疑地问：“你，还好吗？”，“嗯，你那一枪没有打中我。不准备接着打了？”，“阿秋，组织上并没有下命令。我只是一时气愤，看见你，就想起我曾经发誓，要为他，报仇。我不应该这样，这样违背组织原则。”，“那如果组织下命令，你会动手吗？”，“阿秋，我没有向组织报告我看见了你”，“噢，这是不是违背你们组织的原则？”，“组织没有命令我收集你的情报，所以，我不报告，也没有违背原则”，“我忘了，你一向是很有原则的。那你不想接着报仇了？”

    “阿秋”，佳莹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几乎听不见了，她的眼神里满是痛苦和不安，几乎是胆怯地迎着顾觅秋的目光：“他的事，我不怪你，后来大家都很清楚，整个事件，青帮早有预谋，我们都不够警惕。但是，那个孩子，你脱不了干系。你怎么下得去手？我不相信我认识的阿秋能干出这样的事，我认识的阿秋不是这样的人”，顾觅秋的双眼里又结满了寒霜，他冷冷地问：“那你认识的阿秋是什么样的？”，佳莹低下了头，双手握成拳头，顶住了自己的额头，没有说话。少女时代的佳莹，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往往会这个样子，现在的佳莹，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坚强战士，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

    顾觅秋心底里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探过身子，一只手搭在佳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嘴唇凑到佳莹的耳边轻轻说：“你应当相信你认识的阿秋”，佳莹扭过头，她的脸几乎碰上了顾觅秋的脸，一双瞪羚一样的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顾觅秋，仿佛要在顾觅秋脸上找到她想要的dá àn，她的脸上满是油腻的污渍，顾觅秋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如此肮脏，又如此动人，他觉得血管里一股热流冲上了脑门，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地在胸腔里跳动，声音这样的大，他担心佳莹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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