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社」的老巢在长安,小小的「刺花纹堂」建在漳州。从长安到漳州有三千多里地,「桃花社」的一群人,骑着最快的马,昼夜兼程的跑,也花了整整九天才到。
那是个雾蒙蒙的早上,远远的能看见城墙的影子。块头最大的朱大块儿正抱着胳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冷不丁的,他骑着的小红枣停住了脚步,接着摇晃了两下,四蹄一软,瘫倒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他大叫一声,从马背上窜起来,浑身哆嗦着,什么困意都没有了。
顾惜朝跳下马,蹲到小枣红的脑袋前面,轻轻摸了摸它的鬃毛。它先瞅了瞅他,又拿那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看,几次扬着脖子,想从地上翻起来。可它年岁不小了,身上大概也乏的厉害,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做无用功。
“不行了,”他指着它嘴上的白沫子说,“它用光了这辈子的力气,以后也驮不动人了。”
朱大块儿一听,泪珠就在眼眶里打了转。这马还是他给接生的,从小养到大,有非同一般的情分。他忍不住想:要是自己平时少吃点,也不至于会把它累成这样;要是出来的时候骑得是别的年轻力壮的马,又那会有这种事发生。他越想越难受,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马头,泪珠扑扑的抖落下来。
这几个人此时都下了马。
赖笑娥垂下头,叹了口气:“把缰绳松开,放了吧。”
齐相好却朝头顶上望了望,片刻后,他喃喃道:“不是个好兆头。”只是话才说完,就被张炭打了脑袋:“浑说什么呢!”
可张炭的拳头慢了一步,大家都听见了齐相好的丧气话。小雪衣面色一沉,别过了脸。雾气太浓,几乎成了阴霾,湿哒哒的堵人口鼻。晨光呀c旭日之类的东西,一律都藏在雾中。再加上朱大块儿哭的实在难过,她听得心慌意乱,也有些害怕了。
“大姊,”她小声问,“我们到了?”
赖笑娥答道:“到了,进城吧。”
她让刀下留头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朱大块儿从地上拉起来,又让张叹解开小枣红身上的鞍具,给它喂了水和豆饼。但是直到张炭敲开「刺花纹堂」的大门,朱大块儿还在一抽一抽的掉眼泪。
开门的是个窈窕的女子。她一见到赖笑娥,整个人都愣住了。赖笑娥朝她笑了笑,她才大梦方醒般的转过神来。
忧愁在她的脸上一闪而没:“哎,你怎么真来了”
“我若是不来,才叫人吃惊,”赖笑娥侧首看进了她的眸子里,“你家堂主呢?”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爽朗男声便从后面的屋舍里响起了来:“赖大姐!”这男子很快走到众人眼前,一抱拳道:“哈哈,等你们许久了。朱二哥,诶,这是怎么了?刀三哥,张四哥,张五哥,齐六哥,雪èi èi,”他顿了顿,问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生,似乎还未见过。”
赖笑娥先与他讲了小枣红的事情,引来「刺花纹堂」的两人的一阵唏嘘。然后又扯着顾惜朝道:“瞧瞧,我家的八弟。姓顾,二字惜朝。俊俏吧?”她指了指那瘦高男子,再对顾惜朝说,“这是「刺花纹堂」的堂主,‘江雪剑’罗郗,我们都叫他小罗。”
罗郗穿着一身雅白色的长衫,看上去十分年轻。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惜朝,回道:“确实风姿卓卓,敢问顾兄弟年庚?”
顾惜朝微微笑笑,拱手道:“见过罗堂主,在下今年二十有二。”
罗郗笑道:“那就是弟弟了,我比你虚长两岁。”
顾惜朝于是再一拱手:“罗兄。”
“你竟只有二十二岁?要知道,小罗可一贯是做弟弟的,”小雪衣一扫之前的愁眉苦脸,咯咯笑了起来,“那坏了,你这样小,见了谁都要叫哥哥。”
顾惜朝一听,立刻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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