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间坐下,丫环们迅速给两人上了茶,又退到门外廊下站立。王府的正屋足够宽大,两人坐的又不是窗边,这个距离,倒也不愁门外的人会听见屋里的人说些什么。赵琇略一揣度,便放心大胆地跟高桢聊起了天。
她先回答了高桢先前的问题,介绍自己的近况:“哥哥中举后,常需要与同榜学子们人情往来,我就帮他打点送礼之类的琐事,还要忙重阳节事宜,准备过冬的物事,一点都不轻松。不过哥哥有个计划,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我们全家能回江南一趟,那这个冬天就会过得轻松多了。”就是有可能见不到你——她在心里多添了这么一句,没有说出口。
高桢讶然,又皱起了眉头:“好好的玮哥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是我祖母的主意,不过她也没说一定要回去。”赵琇回答,“我哥哥觉得横竖在京城没什么要紧事,回去祭拜一番父祖,又顺便让祖母过个暖和些的冬天,并不是什么坏事。其实我们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还要看今天我哥哥进宫后,皇上有什么吩咐,才能最后做决定。对了……”赵琇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皇上对我哥哥有什么安排么?”
高桢笑了笑:“能有什么安排呢?大约是要看他有什么长处,再为他安排个历练的地方吧?皇上其实也没想到,他今科一考就能中举,原以为要到明年秋闱才能发力的。”
赵琇摇了摇头:“我看过哥哥乡试的题目,难度还是不小的,不过正好前些时候,我哥哥跟朋友谈诗论文时,曾经听别人提到过类似的问题,当时听尚家公子指点,得益不少,回家后就多看了些相关的书籍文章,还跟我也讨论了几日。于是在考试的时候。他只需要把心头所得所想写出来就行了,就象是捡了个便宜。事实上,那个题目叫我去作文,我也能作得来,只是不如哥哥作得好罢了。”
高桢笑道:“那可见是天注定玮哥今科必中了。我听人提过,玮哥那篇文章作得极好,若不是文风沉稳朴实。而主考官更喜欢华丽工整的文章。说不定名次还要再往前靠些。”
赵琇摆手:“这方面倒是不需要了,他现在排第六也挺好的,反正他也不能再往上考了。还是把更好的名次留给别人吧。”
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又或是明确有第一继承权的勋贵子弟,最多只能考到举人就无法再往前进了。这是本朝独有的规矩,为的是勋贵与其继承人另有出仕的途径,不必再与寻常读书人争夺做官的名额。抢走了平民子弟的机会。只有不能继承爵位的勋贵子弟才可以继续参加会试,寻求晋身之阶。就象是当年赵玮与赵琇的父亲赵焯。就是打算走科举之路入仕,若能得中进士,政治前途反而比赵炯除了一个爵位和家产便别无所得要来得强。因为赵炯才能平平,他光靠自己。是无法通过文武科举以及专为勋贵开展的入职考试的。而通不过考试,就证明他没有才能,除了安享富贵。便再无机会登上实权官职。在书香世族出身的张氏看来,哪一个选择更好。是没有异议的。而赵玮在未得回爵位之前,也是打算走正统的科举入仕之路,只不过是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而已。…
高桢也明白赵琇话里的意思,笑道:“你们觉得好,那就自然是好的,名次什么的,不过是浮云。”又道:“若是玮哥打算回乡祭祖,皇上想必也会网开一面。横竖以玮哥的年纪,入仕之事还不需要太急。”
赵琇听了,顿时开心起来:“这么说,今年冬天说不定我们家还能回江南一趟呢。”
高桢闻言心里有些痒痒的,差点儿就要说出什么话,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眨了眨眼,再次开口时,已经改了话题:“回南边过冬也好,你祖母应该能少受些罪。江南的人事也比京城简单些。如今我虽然除了进宫,便很少出王府,可是外头乱嘈嘈的,我即使命人将大门紧闭,也仍旧有风声要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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