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就受了这一礼,带着自己人就这么回去了。不过,孔雀在清蕙跟前,话说得很硬,当了五姨娘的面却不曾让她为难。她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给五姨娘磕头。“奴婢不懂事,冒犯了姨娘,请姨娘只管责骂,别再这样说话,不然,奴婢无容身地了。”
其实就是赔不是,也都赔得很硬,声音里的不情愿,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她的脾气,焦家上下谁不清楚,就连老太爷都有所耳闻。能得孔雀一个头,比得绿松三个头、四个头,都更令五姨娘高兴。她瞥了蕙娘搁在案边的紫檀木首饰盒一眼,下颚更圆了,站起身亲自把孔雀扶起来,亲亲热热地笑着说,“我就是开个玩笑!瞧你吓的!其实一个锁头,值什么呢。老太爷也赏了子乔好些,就是小孩子娇惯,见过一次便惦记着索要……”
一边说一边解释,也算是把场面给圆过来了,又骂透辉,“怎么办事的,家常我自己喝的茶,也上了给姑娘喝?你难道不知道,姑娘只喝惠泉水泼的桐山茶?还不快换了重沏!”
一个名工巧匠精制的金玉海棠如意锁,一方前朝僖宗亲手打造,机关重重的紫檀木盒,终于换了一壶新鲜的好茶,蕙娘虽然不大想吃喝太和坞里的物事,但也不能不给五姨娘面子,她轻轻地含了一口茶水,品过并无一丝异味,这才慢慢地咽了下去。“的确不值得什么,子乔喜欢,给他就是了。以后这家里的东西,还不都是他的?我们这几个姐妹出嫁之后,还得指着他支撑娘家门户呢。”
这一番对话,句句几乎都有机锋。不论是五姨娘、清蕙,又或者孔雀其实都清楚,这个如意锁做得又大又沉,花色也很女性化,与其说是给子乔佩的,倒不如说是五姨娘看了眼热,自己想要。她闺名海棠,一向是很喜欢海棠纹饰的。
可要说她是真的眼浅得就惦记着这一点东西,那又还是小看了五姨娘。子乔出世之后,太和坞的待遇当然有了极大转变,但比起自雨堂,始终是差了那么一线,未能完全盖过清蕙的风头。本来今年出孝以后,随着上层透露出来的倾向,太和坞大有地位急升的势头,可被老太爷这么一压……就算有焦家承重孙在手又如何?老太爷的意思摆在这里,这家里说话算数的人,始终还是焦清蕙,而不是她麻海棠。
虽说是小门小户,可能成功邀得焦四爷的宠爱,五姨娘也不是没有心机的。当年因为家里多子多孙,本人看着又善生养,因此被接进府里的女儿家,可不止她一个。她也很明白,自己能和清蕙斗,能和令文斗,却决不能和老太爷斗。想要反踩清蕙,只可能触怒老太爷自讨没趣。不论是之前在谢罗居提起子乔要吃蜜橘,还是今日索要海棠锁,为的都是给自己找回场子,找回一点面子。否则,东风压倒西风,就算日后清蕙出嫁了,底下人对她的作风、她的分量心里有数,恐怕清蕙在婆家一句话,分量还比五姨娘在太和坞里的说话更足。
本来么,有令文在前头,海棠锁给了也就给了。没想到孔雀仗势欺人,五姨娘心里正没滋味呢,局势一转,蕙娘竟亲自带人上门道歉——还是走着来的,没坐轿子!给了海棠锁不说,还不言不语地送了这么个稀罕的盒子,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这会再挑破了说一句,五姨娘也明白了就中的潜台词。
都是聪明人,都明白四太太前些时候进宫,是宫中贵人们提起了十三姑娘的亲事。转年就要出嫁的人了,和娘家人,自然是以和为贵、广结善缘。蕙娘的确能屈能伸,变脸就和翻书一样,从前看着自己,好似看着田间一个农妇,如今居然也要对着笑和自己说话……这才是真正看懂了局势,明白了焦家的将来,究竟系在谁身上,她该修好的又是谁。只怕从此之后,她对太和坞,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冷淡高傲了。
她左思右想,却始终还有三分犹豫:焦清蕙这个人,看着得体柔和,其实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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