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裙,显出高挑秀美的身段,把人们的目光从她的宽肩膀和不太迷人的大腿转移开。她足登一双鞋跟三英寸的时髦高跟鞋,尽管她并不喜欢这双鞋。头发剪得恰到好处,头天夜晚,她修了指甲,还涂了指甲油。自认为楚楚动人,尤其是处在这些中老年fù女当中。可是她的精神老是不能集中,老是从这个虽然有着北美殖民地时期的建筑风格、相当黑暗却富丽堂皇的大饭厅飞出去。甚至晚宴后,也无法集中精力聆听一位知名度很大的行政主管兼作家慷慨激昂、幽默风趣的讲话,这位行政主管原是威廉姆斯学院退了休的院长,原来很久很久以前也是佛罗lún丝在斯瓦希莫的同事。她和别人一同微笑,一同哈哈大笑,可是这位尊严而彬彬有礼的白发老先生的幽默睿智却不能使她屏气凝神。她的精神还老是飞回那间玩偶屋,坐落在费恩莱特东路的那间屋子。好在她没有摁门铃,因为万一来开门的是参加会议的一员,那就不好办了,会议毕竟是由兰喀斯特学院主持召开的。那她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刚过十点,她就回到用散石建造的同学会馆自己的房间里,尽管显然还有人想和她谈话,她也知道会一夜无眠。一进入摆放着古香古色的家具,墙上贴着自己觉得离奇有趣的壁纸的房间,她就感到后悔,不该离开楼下热情洋溢的氛围。尽管小私立学院近来遇到麻烦,尽管会议上多数行政主管遇到财政难题,教职员工士气低落。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志同道合。诚然,社jiāo聚会历来如此。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你命中不幸,对那些逗趣的话,对那些感激的笑声,对那些共同策划欢乐氛围的人,你却yù拒之而不能。人xìng多么让人捉摸不定,佛罗lún丝一边铺床,一边想道,动作格外缓慢。这与她和别人相处,作为公众人物大不相同,一人独处的时候是私人形象,但两重身份都是真实的……两种体验都是真实的……
她躺在不熟悉的床上睡不着。远处有噪音;她打开空调,可只开空调的风扇,用风扇的声音压倒远处的噪音。但她仍然睡不着。她睁开眼睛躺着。费恩莱特东路那幢房子,她童年时代的玩偶屋。她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头脑里想着荒诞不经、互不相关的事情,心里纳闷为什么当时不能排除那点不在话下的焦虑,踏上通往走廊的台阶,走到门口。她毕竟是佛罗lún丝?帕,她只要设想有人注视自己学院的顾问、学生、和她一样的学院负责人要了解她的一举一动,看看她多么敏捷、自信,她就不会感到慌乱。只有当她忘记自己是谁,以为自己孑然一身的时候,她才会拿不定主意,才容易惊慌失措。
她手表上的荧光指针指着10:35。其实算不得晚,可以穿好衣服,回到那幢房子去摁门铃。当然如果楼下还亮着灯,显然还有人没就寝,她才摁……或许一位老先生独自一人住在里面,一位认识她祖父的人,曾经到卡敏顿拜访过帕家的人。因为其中必定有所关联。说是巧合自然顺理成章,但她知道,她坚信在玩偶屋和这座城市的那幢房子之间一定有关联,她的童年和现在这幢房子之间一定有所关联……然而,无论什么人前来开门,她说话都得小心。多年的行政管理教会了她讲话要有策略;不能过于认真。作为领导,过于严肃会使人仓皇失措。以轻松、信任的态度与人接触是对领导的要求。要营造谈私事,甚至心照不宣的气氛。人们并不想和领导平起平坐:他们要的是,他们迫切需要的是领导比他们高明。而这种高明要让下属了解,必须讲究方式方法,否则就会得罪人。
她突然感到恐惧:明天早上发言的时候,很可能会惊慌失措(她发言的题目是“美国教育中人文科学的未来”),她被安排在9:30发言,她是明天第一个发言的人,而且是本次会议第一个真正的发言人。很可能惊慌失措的弱点又要卷土重来,又要重演那种幼稚的完全无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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