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不是孤,你还会不会这样义无反顾?”
秦渭阳沉默一阵,道:“会。因为臣知道,不如此,则吴国难以自强。当今天下,若不奋发图强,凌于诸国之上,便只有沦为俎上之肉!国没了,家就没了,那时秦氏的盐铁一样也没了。与其国破家亡被人所夺,不如拿它换一个吴国自强,家国永安!
“那日路过问鼎台,老师说,先王那整整一代人穷其一生的努力也无法看到的风光荣耀,皆系于君侯这一朝,他要我一定要替他见证这问鼎台再受天下诸侯的拜贺。
“臣说这话连臣自己都觉得矫情,但是,这就是臣平身所求的大义。”
姬亮心中感动,把秦渭阳抱得更紧了,道:“你说得好!你果然不负孤这一番信任倚重。丞相也说得好!孤不能辜负了。”他摸上秦渭阳的背脊,一根根骨头似要从他身体地挣出来似的,姬亮心中一酸,道:“却是委屈了你。”
秦渭阳将头抵在姬亮肩窝,轻声说道:“倘若国君不是君侯,那的确是委屈的,可既然是君侯,臣便不委屈。”
姬亮沉默着,那句话在心里酝酿了半天,终于还是没问出口。他微微叹了口气,秦渭阳有些惊惶地抓着姬亮的衣袖,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耳鬓厮磨不知道过了多久,“啪”的一声似乎是竹简掉在地上的声音,惊得两人双双抬头望过去——
郭益谦迅速捡起掉在地上的竹简,低头退了出去。
夕阳沉沉地坠入锦屏山,夜幕席卷而来,整个秣城都便在此时亮起了灯火,开始了一国都城该有的喧嚣浮华。一个个剪影映在窗上,演绎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爱恨悲欢。
而吴国上大夫的府院却仍是一片死寂,与权贵云集c灯红酒绿的城东之地格格不入。
郭益谦没有将夜打理得如同白昼一样的习惯,他习惯了这样的冷清枯燥。所以他只是点了一盏微弱的灯,静静地倚在窗前。
他身上只着了那次从姬亮寝殿穿回来的中衣,一头长发散开披在肩头脑后,伸手抚过一旁上大夫所用的玄衣纁裳,把那璜饰抓在手里。
一堆上好的羊脂白玉中间,那块血红的玉璜在灯下便愈发的滟滟夺目。
郭益谦心想,这玉璜费文通认得,杜彦也认得,姬亮却不知其中情由,想来老吴王对此事是讳莫如深。而杜彦死前那句话,让这玉璜像针一样扎在姬亮心上,他当时还宽慰姬亮——不负初心本意也就是了。
可他出山入朝的“初心本意”,似乎在这些日子为吴国新政的奔波中渐渐淡去了。就好像那天下午他故意突然闯入,事后想来,他自己也辨不清到底那天是为了“初心”,还是他的“真心”。
那日他听见秣城四处都是清道的声音,稍稍一打听便知道姬亮去向。他也知道秦渭阳那里的情况,当下就带了一卷竹简,躲过那些清道巡城的士卒,侯在费文通的府院外头。
姬亮进去不久,他就装作有急事上奏的模样匆匆赶来。白山见是他,便没有阻拦,却被费文通叫住。
费文通见他神色匆匆,遂问道:“上大夫可是有要事?”
“是。”
费文通盯着他竹简,又问:“是何事?”
郭益谦故意把竹简掩进宽大的袍袖,道:“君侯吩咐的机要之事,不便对丞相相告。”
费文通面上神色变幻不定,许久才长舒一口气,道:“上大夫,庙堂之争,我自认经历得比你多。你虽得重用,便该将心思放到国政大事上来,不要一门心思想些阴狠算计的法子,惹得天罚,走了那人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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