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查明崔嫣改变的缘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陈致生性豁达,很快将担忧抛之脑后,找了条小溪,洗涤“大灰团子”。
阿复挣扎得厉害,嘴里嚷着怕水,始终不肯将脸洗干净。
陈致随他撒泼,硬是将小脸搓回了粉嫩嫩的汤圆丸子——果然是那张化作灰都认识的脸。
阿复洗得双眼通红,闹得精疲力尽,陈致一放手,就退后一丈,躲在树干后面戒备地看着他。
陈致在水里捞了两条鱼,回头问他:“饿不饿?”
阿复羞答答地点点头,然后在陈致低头的刹那,抡起小短腿就跑。
陈致看看手里活蹦乱跳的鱼,又看看扭着小屁股跑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复扭啊跑啊,扭啊跑啊,跑到腿软得一点都抬不起来才停下。
他在这里待了三年,每天都计划着逃走,周遭一带的路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脚下的山谷是通往山外的三条路之一,只要翻过前面四座山,就能见到村庄。
一想到村庄,灌了铅的脚又变得轻盈起来。
他从地上抹了把土擦在脸上,刚起身,就僵住了。
前方,数头黄黑斑纹的老虎一字排开,包抄去路。
阿复眼睁睁地看着老虎们甩动尾巴,慢慢地靠近,心跳如鼓,才生出一点儿力气的双腿又在地上扎了根。
老虎走到五六尺的距离停下,余虎掠阵,正中的老虎俯身扑出千钧一发之际,就听一声清脆的“定”,刚刚还神气活现的老虎们瞬间“石化”,定在原地。
“发什么呆?还不走。”陈致在阿复身后现身。
见到他,阿复猛然泄出一口气,身体瘫坐在地。
陈致无奈地将他抱起,摸着一把骨头皱眉:“平日里不吃饭吗?瘦得皮儿都裹不住馅儿了。”肉全长脸和屁股上了。
经历完生死大劫,就听到近乎关怀的询问,阿复情绪波动极大,鼻子一酸,差点落泪,眼睛偷偷往陈致的衣襟蹭了下。
陈致找了个干燥的山洞,取出放在乾坤袋里的两条鱼开始烤。
这次阿复很老实,乖巧地坐在一边,陈致将烤好的鱼给他,就一声不吭呢地吃。
陈致也不知自己做的是错是对。照理说,他堕入回溯池,回到过去,就该老老实实地“观棋不语”,可从遇到小灰团子开始,一切就乱了套,见“崔嫣”遇险,又沉不住气。
陈致表情太复杂,崔嫣以为他后悔,主动开口:“我的父亲是太原太守,你送我回家,他定有重谢。”
身世也对上了,果然是崔嫣。
陈致暗喜:“哦,不是黄家村吗?”
“骗你的。”
陈致磨牙:“听闻崔太守膝下有一孩儿名唤崔嫣,嫣红姹紫,花容月貌,应当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吧?”
阿复抿唇,略显不愉:“我是崔嫣。”
虽是根油条,却是刚下锅,尚未修成十几年后水火不侵的老油条样,看起来不可怕c倒有趣。陈致说:“既是太守之子,为何会沦落在此?”
崔嫣说:“灯会时与下人走散,被拐卖到了附近,逃到了这里。”
陈致记不清自己听说过多少起灯会走失案,觉得这故事实在敷衍,又想崔嫣年纪尚小,未必有日后的驳杂心思,姑且听之。原想问老虎,那些老虎配合默契,像是有人豢养,但提及老虎,便不可避免地说到自己定住老虎的手段,他下意识地想回避。
偏偏崔嫣不放过,好奇地问:“你今日救我的时候,是怎么定住那些老虎的?”
“唔,”陈致用树枝拨了拨烧焦了的枯枝,“我是个修炼的道士,定住老虎这样的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崔嫣眼睛一亮:“我可以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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