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合目轻声道:“你可愿意将这句话和我老祖宗再讲一遍?”
俊卿不响,美儿轻声道:“你肯叫我美儿姐姐,我很欢喜,我可不见得比你大呢?”
俊卿道:“我属龙的,五月初九的生日。”
田美盈盈拜下去道:“我小两个月,小妹美儿拜见白大哥。”
俊卿退步展袖相拦,还礼道:“大礼愚兄实在不敢当。”
田美拜罢起身道:“白大哥,小妹美儿要一件拜见礼可使得?”
这句话恰巧投了俊卿从小欢喜学做小大人的瘾,道:“好,你要什么?”
田美轻声笑语道:“求你将方才那句话对我老祖宗再说一遍。”
俊卿一怔,忽然发觉自己得意洋洋的,却是钻了她的圈套,笑叹道:“唉,我赞你伶牙俐齿的会说话,看来没有赞错。”
田美奇道:“你何时赞我了,我怎么没有听见?”
白俊卿将缰绳缠在路边小树,与美儿一齐向回走,笑道:“听你骂我四不像时,我便赞了。”
田美也笑道:“才做了人家大哥,好意思便翻老账吗?”
两人走回野叟坐处,俊卿果然拜倒行礼,道:“俊儿无礼,请恕无知之罪。”
美儿帮野叟相责道:“哼,老祖宗何等身份,可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她这样说是要野叟一句也骂不出嘴。
野叟看了美儿一眼,道:“你们何必特为赶回来做戏给我看,你们自己不生气,我还一定要代你生气吗?”
美儿流下泪来,她只想要俊卿陪礼不挨骂,忘了老年人对孤独最敏感,忽然发觉被两小挤在感情的圈子外面,所以出语凄凉,美儿想了野叟从小对自己的爱护与照顾,哭着坐在旁边石上拿绢帕直擦眼睛,呜咽道:“老祖宗,是美儿不好,你叫白大哥起来走吧。”
俊卿见刚健婀娜的美儿坐在那里掩脸哭泣,一瞬间忽然引入起无限怜惜之情,所以恳挚相求,道:“是晚辈不好不该听了几句规讽之言,就想尽了法子要惹田老前辈与美儿妹妹生气,态度轻狂荒谬。”
野叟讥诮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俊卿认认真真的道:“晚辈知道。”
他不狡言撒赖认真认错,野叟也微微消气道:“你起来吧。”
他如此忍气,狂妄全都免了,自然是怜惜美儿的意思,美儿哭泣愈甚,俊卿也不空言相慰,怀中取出大梨,也在美儿身边石上坐下。
俊卿接了玉簪,将大梨和玉簪在青衫大袖上擦净,用玉簪将大梨的皮削去,切了一片下来,就用玉簪签了一直送到美儿的樱唇玉齿之间,笑道:“美儿妹妹,别哭,白大哥请你吃梨。”
他语言举动都如哄rǔ婴,美儿极羞,可是这梨历险历劫仍保存得好好的,也极不容易,野叟又在全力调息耗竭过度的真气,只得两颊羞晕,张口接过。
美儿哭泣本来眼圈红红,这梨入口,方才真正的愁眉苦脸眼泪直流。
俊卿看了便知道当路梨实累累何以无人采撷之故,他见田美将那梨儿好不容易吃了下去,情心大畅,顽皮天xìng不改,又切了一片签了送过去给她。
美儿碍了俊卿的情面,不能将梨吐出,用力咽下,已经吃得痛泪长流,牙根被酸涩浸得几乎要掉下来,极为甘苦,见他又送一片过来,满脸的嘻笑顽皮,这明明是恶作剧了,使劲用绢帕将眼泪擦干,狠狠白他一眼,闭眼张口来接,只听俊卿说道:“你吃一片,我吃一片。”
美儿睁目见俊卿已将送来那片梨儿改回放入他自己口中,慢慢咀嚼,缓缓下咽,脸上容色不动,细细品尝,忍不住问道:“味道还不错吧?”
俊卿微张口嘘气,赞道:“不错,余味悠悠,你要不要再来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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