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甘阳在屋里躺着,听见门响要坐起来。甘霖帮他放好枕头。
甘阳的五官本就深邃,现在消瘦变成深陷;脸色没有一丝光彩,虽然整天躺着还是有厚重的黑眼圈;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两条腿一条打了石膏,一条缠满纱布。
好在是家里,没有医院那苍凉的气氛,否则白驰一定会哭出来。她的声音已在不自主颤抖,“怎么憔悴成这样?”
甘阳自嘲道:“还好吧,自己的命没丢,也没对他人造成什么威胁。”这是父母安慰他的话,他也觉得他该感到满足,可是总会想要是当时不理那电话就好了。
“不是说小概率不会受影响吗?”
甘阳的双手攥紧被子,“什么叫小概率?就是没有!”他的语气激动,每次与别人说到此事或听父母说此事都要把双手攥白。那是他现在唯一能使上的一点力气,毕竟他连站立都不能。
卢玲和白驰被他突然放大的音量吓一跳。
“你们还是回去吧,我现在这样没法冷静和你们说话。”甘阳对两人下了逐客令。甘霖也说让她们过一阵再来。
白驰起身,说想单独和甘阳说几句话。甘霖和卢玲对视一眼从房里退出来。
卢玲说:“我一直以为我挺会安慰人的,刚才在屋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像进了死局。”
“要哭吗?肩膀借给你。”甘霖张开双臂。
“不。我在很多难过的时候不想哭,也不需要人安慰,道理都懂就是接受不了。”
甘霖叹着气,说希望屋里不要吵起来。
屋内。
白驰的情绪波动很大,站在甘阳面前一直有泪流满面的倾向,她就一直眨眼深呼吸不让眼泪掉下来。
甘阳见她半天不说话,心态平和了些,“小丫头自己开刀住过院,怎么还像没见过世面那么难过?”
白驰的眼神错乱地在面前的各种物体上跳动,描绘不出物体的形状,脑中有错乱的思路,她来时想了一路也没想好说些什么。
两人间有许久的声音间隙。
白驰开始缓缓又坚定地说:“你肯定还记得我最初面对你的考试有多慌乱,我一个心灵残疾的人被你开导那么久,现在我不再害怕考试,而且能比之前考得更好。我和你说过我作为他们的女儿忍受多少心灵上的痛苦,但我熬过来了。”她走向甘阳,靠床停下。“你一遍遍告诉我,虽然挫折很多,考试前还是会紧张到头脑一片空白,但今后要享受这种紧张,它不再是我父母给我的的压力,而是我面对自己的标杆,有这个标杆我才能了解自己还有不足,自由地c自觉地想要前进。那之后过了很久,我在考试前居然感到欢喜和激动,我知道考试不再是负担,是我向自信迈进的一步。所以挫折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就挺不过去了吗?”白驰心疼地摸着甘阳的脸,手指怜惜地抚过他扎人的胡茬。
甘阳楞了一下,察觉什么般尴尬地躲开,脑中已将白驰以往别扭的瞬间串连在一起,然后回避了这一话题,“你这算安慰我吗?”
“我没法安慰你。我不知道医生说我明天会瘸是怎样一码事,也不知道自己从小各方面优异是种什么体验,我也不可能在你这种年纪一眼看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结果,我不知道忽然残缺是种什么感觉,我只知道上天给我了一个再次接近你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如果你不再值得我钦佩,我会放弃这个机会。”再也不会喜欢你。白驰守住最后一句没说。“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如果你做好了放弃她的决定,就不要后悔。”
甘阳定在原处,将视线移向被子,“看来你比原来坚强很多,我还以为你一定需要被我安慰,让我告诉你我没事c我很好。”
“如果我那么幼稚不肯长大,就永远配不上我喜欢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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