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已经空了。
一如他的心。
他坐起身,想去冲个澡,可是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别扭得不能正常运转。
到最后还是咬着牙扶着衣柜在站稳,拉开浴室的门。
十几分钟后,他穿戴整齐下楼。
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唯独他自己明白,这平静背后,是种他永远都要孤身一人应对的寂寥与困锁。
陈姨端出了午餐,有些悲伤地瞧着他,出声问:“先生,您还好吗?”
陆仰止很冷静地颔首反问:“我看上去不好?”
陈姨不言语了。
他吃了点东西,淡淡开口:“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走不久。”陈姨道。
“为什么不叫醒我?”
陈姨一怔,听着他这话——这本该是句质问追责的话,但此时听上去,就仅仅像他因为不理解所以有此一问,根本连点情绪都没有,更别说是生气、质问或者追责了。
陈姨抿了下唇,回答:“刚才我是想上楼叫您起来的,我也劝了唐小姐好半天。”
“可是她说不用劝她,也别去叫醒我。”男人平淡地接腔,语调里不含太多抑扬顿挫,缓缓的,慢慢的。
陈姨却差点哭出来,“是,唐小姐说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拦着我,不让我去叫您起床。”
不想闹得太难看?
男人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唇边笑意渺茫。
她是有多怕他会反悔。
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离开?
陆仰止放下筷子,闭眼按住发胀的太阳穴,“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走吧。”
陈姨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阳光下,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没再动过。
忽然别墅的门响了响,有人步子轻缓地走了进来。
陆仰止没睁眼,不耐道:“不是让你下班吗?这个月的薪水联系宋井去领,以后也不必回来了。”
那人没动。
没离开也没说话。
陆仰止心里的躁意滋生得更多,再也压制不住,扬手把面前桌上的东西扫落,暴怒道:“滚出去,听不明白?!”
话音一落,却看清了不远处亭亭玉立的女人。
细小的尘埃漂浮在空气里,在明亮的光线中格外明晰。
恰如她那张能陡然扣动谁心弦的脸。
唐言蹊。
陆仰止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脏里传来重重的响声,他从座椅上站起来,表情有一瞬间的紧张无措。
下一秒,重新归于沉静,“怎么,又不想走了?”
他锐利的眸光紧紧攫着她的脸,片刻也不放松,“后悔了?”
“如果你现在后悔,我还——”
“陆仰止。”女人打断她,莞尔浅笑,“我有点东西没拿。”
男人拧了眉。
“昨天我陪你不眠不休地做了一晚上,你是不是该把第四册书给我了?”唐言蹊平静开口,听不出喜怒。
一番话,却教男人僵立在原地,“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嗯。”女人静静袅袅道,“你是商人,你不吃亏,我也不是傻子。”
心底最后一分渺然的希冀被无情碾碎。
陆仰止几乎能感觉到神经一根一根崩裂。
亏他在看到她去而复返的那一霎,被一种莫大的喜悦冲昏了头。
她一定不知道他差一点就上前抱住她。
她一定不知道这一个早晨他胸腔里膨胀的懊恼痛悔快要把他活活压死。
她一定不知道,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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