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漫长途的跋涉,祈安终于在上午九点回到了自己家的小村落,她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别人的人生是不是也和她一样,不由自主地出生,茫然走上一条不归路,奔着又荒诞又自然的死亡而去,无论路上错过了多少星光,多少月光,都不曾有片刻的安歇。她只是冷静地看着路上一大片倒塌的房屋,支起的帐篷,来来往往的救援队,还有地上风干了的灰黑色血迹---并下意识地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准备迎接自己童年的死亡。
而同一时刻的秦科成却焦急地坐在候车室里,等着最近一班开往贵州的火车。他费了半天的力气好说歹说才请下了一天半的假,算了算他只有36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去支配,而在路上往返就要花去30个小时,说白了,科成只剩下短短六个钟头,怀揣着不多的零钱孤身一人深入祖国广袤的大西南,去探索一个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城市,在众多的市与县之间造访一个他并不知名的小村落,去一片全然陌生的天空下,寻找他丢失了的祈安。
这样的清晨凝重而沉默,祈安怀着一颗冷却了的心,在一片废墟中凭着直觉摸回了自己家。饶是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看到地上摆放的四具尸体时还是蓦然傻了眼。倒是她间歇性精神病的叔叔还在一旁抱着个面包,嘴里不停叨咕着:“大哥……这面包真好吃。”
祈安茫然坐在废墟上,她不知道本应在深圳打工的父母是如何在这当口回了家遇上劫难,而她那精神病的叔叔为何偏偏活了下来。她看着她叔叔神志不清而又猥琐迷离的目光,有些厌恶和恐惧地往旁边躲了躲,好不容易清静了些,却是一个胳膊上戴着志愿者标志的男孩子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随手递给了她一瓶水:“喂,你是死者家属吧?”
祈安一时没办法将自己和“死者”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只是茫然地瞪着大眼睛,愣愣着不点头。那男孩儿带着一些怜悯审视她半晌,祈安终是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不禁冷冷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男孩儿认真问着:“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虽然一直流浪在外,漂泊无根,可祈安从不觉得自己是“孤儿”,可眼前的男生这样轻易地就粉碎了她所有的梦想和自尊心,将她一直拒绝面对的现实*裸地呈现在她面前,祈安终于恼了,骨子里的刻薄也窜上来几分:“我难不难过关你什么事?别以为你自己多幸运,你不过是出生在好家庭,比我会投胎而已。”
那男孩顿时有些生气,偏偏附近那几个与他年龄相近的男孩子暧昧地笑着,恶作剧地朝着他们吹起了口哨。男孩儿见这情形,一时涨红了脸,蓦地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尴尬:“你怎么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我不过是可怜你没了亲人,才关心你一句。”
祈安冷笑着:“故意揭开别人的伤疤,看到别人痛才高兴,你就是这样关心人的?”祈安冷冷说完,不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男孩子,自己却先难过了一番,真没有了亲人吗?可她却那样自然而然地想起远方的科成,心中骤然一暖,可暖得却让整个身体都痛起来。从进了村子开始,所有人都拿怜悯的目光看着她,祈安不哭不笑,反倒扫了一些人的兴致。可自认为还算镇定坚强的她此刻忽然想到科成,之前的辛苦、委屈、恼怒和昼夜间失去亲人的痛全都被引了来,她起身缓缓蹲下抱紧自己,声音都小了几分:“谁说的?谁说我没有亲人的……”
那男孩子察觉到自己失言,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认,此刻看她这般难过,心里也好一阵同情,却不无好奇地问道:“那你的亲人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祈安将自己抱得更紧了,却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远方的山峦。男孩随着祈安的目光看过去,高耸的山峰遮住九重天,重峦叠嶂之间只有茫茫的云朵缭绕,越往天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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