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11日农历:五月十三星期三天气:雨
屋漏偏遭连天雨,下午,我终于将早晨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了,却又接到一封把我甩向谷底的一封家信。信是武儿写来的。
“哥,昨天中午,爸的把兄弟----栗祥来给你提亲,女方姓王,也是东六家人,据说人长得很漂亮,也很能干。其他情况我没听到,得到这个消息,我就立即出来给你写信,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没听到爸爸反对,那他就是同意呗……”
霎时,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我心里乱极了,yù哭无泪,yù说不能,我该怎么办?我在心里呐喊着。踉踉跄跄走出教室,幸亏当时教室里只有几个人在唠嗑,没人注意我的情绪变化。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我的心上像悬着一块大石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又像背着一个大麻袋,无处放置。
我一个人来到街上,一户人家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从门口看去,火红一片,但此时,我却感觉它们是在看我热闹,正如杜甫的《春望》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我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失魂落魄地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布满乌云。一阵凉风吹来,我顿时打了一个寒噤,天要下雨了。
我在琢磨阻止这场亲事的办法,直接去信向父亲言明我不同意,可儿女的婚姻本来就是父母做主,我有何理由不遵从吗?去信让武儿劝说父亲,可父亲能听他的吗?直接回信跟家里决裂,那我的书也念到头了……想尽办法,都感觉不妥,我无计可施,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自接到武儿来信之后,我的精神一直恍恍惚惚,上课经常走神。今天的化学课上,当老师以超大声音:“童峰,这两种物质反应后,会产生什么现象?”我被吓得一激灵,同桌用脚碰了我一下,眼神示意我看黑板,幸亏我在课下已经预习过这些内容了,否则就惨了。在老师的不满,同学或幸灾乐祸或疑惑的神情中,我无地自容地坐下,惭愧、孤独、懊恼、无奈、无助的情绪吞噬着我,心情沉重地如同钉在地上。我该怎么办呢?
其实我还能咋办,父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的决定无人能改变,谁说什么都是白说。没人能救我,只有我自己来拯救自己。
1949年5月13日农历:五月十五星期五天气:雨
班主任找我谈话了,询问我最近上课精力不集中,情绪低落的原因,我没有说实话,只推说身体不舒服。也许若不是这样的出身,也许若不是经历太多的变故,我也许不会对此反应如此之强烈,毕竟这是一个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决定儿女的时代,我又怎能逃出如来佛的掌心呢!想到这些,心里稍好受些。
我还没来得及设计自己的未来,但我对婚姻、对家庭有着本能的惧怕,我的人生经历,我的不幸遭遇……如果人生如此不尽人意,一个人终了一生不是很好吗。
1949年5月29日农历:六月初一星期日天气:多云
武儿的来信终于到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知道事情无法改变,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打开信,人说希望越大,失望越重,可我没抱多大希望,得到的还是巨大失望。其实,我潜意识里肯定还是存在侥幸。果然,那门亲事已经定准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唯有武儿替我悲哀,为我捏着一把汗。可到后来,见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他反倒过来劝我了。“哥,那姑娘还不错,苗条大个,白净面皮,比你大三岁,据说还是她们村里的fù女主任呢,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爸还说女大三抱金砖。”
我向命运投降了,我还能怎样呢?认命吧,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学了这多年自然科学,开始迷信起来了,真可悲可笑。
1949年6月15日农历:六月十八星期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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