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李泌没任何反应,便有些尴尬地来回踱了数步,“普王已然成年,温厚仁友,有决断手腕。先生以为如何”
“陛下先前宣召张延赏、马燧,此问题已然问过他俩,普王是何人物,又何需再询问本山人一遍”
皇帝顿时不快,就对李泌说,“那先生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泌这时才微微睁开丹凤眼,“臣,想起了陛下的叔父建宁王罢了。”
一说起“建宁王”这三个字,李适果然脸色大变。
建宁王李倓,乃肃宗皇帝的第三子,自小英毅而有勇略,擅骑射。安史之乱时,建宁王与李适的父亲,当时的广平王李豫,兄弟俩卫护在肃宗的鞍前马后,每逢危难,血战在前,可以说为支撑唐朝当时摇摇欲坠的天下,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勋。
然则还没等唐军光复两都长安、洛阳时,昏庸的肃宗皇帝就听信了张良娣、李辅国莫须有的谗言,认为建宁王有异志,草草将其赐死。
而广平王也就是后来的代宗皇帝,因和建宁王手足情深,每次在肃宗面前说起建宁王,无不痛哭失声,丝毫不顾忌李辅国、张良娣当场。
这时还没等皇帝回答什么,李泌便轻轻朗诵起:“故齐王倓,承天祚之庆,保鸿名之光,降志尊贤,高才好学,艺文博洽,智略宏通,断必知来,谋皆先事,识无不达,理至逾精。乃者寇盗横流,銮舆南幸。先圣以宸扆之恋,将侍君亲;惟王以宗庙之重,誓宁家国。克协朕志,载符天时。立辨群议之非,同献五原之计。中兴之盛,实藉奇功。景命不融,早从厚穸,天伦之爱,震惕良深,流涕追封,胙於东海。顷加表饰,未极哀荣......”
没想到,没想到,这是代宗皇帝亲手写的追谥齐王即李倓为承天皇帝诏,时隔这么多年,里面的每句话,先生都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皇帝长长叹口气,说了句:“建宁叔着实冤枉,都是肃宗性急,所以谗言才能得逞。”
谁曾想话音刚落,李泌便起身,又吟唱了首诗:
“信谗杀其子,作源自上皇。
肃宗心忍父,可怜建宁王。
不记在东宫,时恐罹祸殃。
何个循故辙,谗口任翕张。
君子听不聪,佳儿被摧戕。
遗恨彼妇寺,寸牒宁足偿”
这诗让皇帝的脸顿时火辣辣的,好像被人连续掌掴了好久似的。
“肃宗皇帝自己当年为太子时,曾受各种谗言逼害,却不吸收教训,登位后便冤杀建宁王。如今陛下既知建宁王是冤枉的,臣不胜庆幸,臣只担心陛下又会重蹈肃宗皇帝的覆辙。”李泌语气虽平淡,可内里含着的机锋,立即让皇帝坐立不安。
这话既是说给他听的,因皇帝昔日为太子时,也曾被独孤皇后、韩王一党各种针对。
这话也狠狠讥讽了肃宗皇帝,乃至更往前的玄宗皇帝,这两位皇帝年少时不也经历各种迫害磨难可当上皇帝后,对儿子们下手却比前代的都狠。
“朕,朕也不愿害太子,不过普王更优。如立普王,朕保障太子可在宫中安然养老。”
“普王不过陛下侄子,太子才是陛下亲子。臣从未听过有废亲子、立侄子之说,这种道理连乡间的村氓都懂,奈何陛下却如肃宗般性急,才让谗言四起,事情到这步田地,陛下实难辞其咎。”李泌这时摇动羽扇,冷冷地说道。
这下皇帝也发怒,“先生此言太无礼耶朕与普王早已同真正父子。”
谁想李泌针锋相对:“那陛下百年后,普王会如何对陛下的皇长孙”
这话一说,皇帝宛若雷击般,接着眼珠来回游移,心中暗想:“对的,朕的好孙儿......”
这时李泌捧袖,“如陛下必欲废太子,臣请并废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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