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的烛光因为久未剪烛芯而昏昏的,半明不灭地摇曳着,龙羽抱着臂,高大的身影斜倚窗侧,半隐在半明半昧的灯影里,显得说不出的落拓寂寥。身畔的红木高几上,一杯酒已见了底,两碟小菜却动也没动。
龙羽执起酒壶再注满一杯,一仰脖又干了。
门推开的声音,细微的脚步走过来,是绣鞋踏在软厚地毡上的轻响,龙羽没有回头。
“借酒浇愁吗?”女子清越的声音轻道。
龙羽眉心一动,又干了一杯,就在他又将手伸向铜壶之时,铜壶已被一只细白纤手执起。
“似你这般懂酒的人难道还参不透?酒是用来助兴的,不是用来浇愁的。”
女子拿走酒壶,转而走向案边昏暗的灯烛,拿起烛台边的银剪。
烛焰陡然明亮许多,照得屋内通明,也映亮了女子姣美的容颜。
龙羽眯目细细地端详着眼前女子,月白色的轻衫儿,同色委地百褶绫裙,一眼看着素净,仔细瞧去,领间袖口下摆裙福,俱以银线绣出精巧的折枝梅花,一条杏黄汗巾束出堪堪只盈一握的纤腰。柔顺的秀发松松地挽了个慵懒的坠马髻,斜插一支碧玉簪。不同于白日里马背上的洒脱英姿,此时这样的妆扮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她柔美的一面。其实她微微上扬的眉过于英气,一双不笑时也微有笑意的眼睛总爱挑衅地直视别人,直逼得对视之人不得不先移开眸光。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吸引得他怦然心动的,正是这双不肯示弱的眸子。
然这一次,只与他对视了一瞬,她便轻轻移开眸光,红唇间逸出一声细细的叹息。“着实不忍心就实言相告吧,看你两个,她在那里心碎断肠,你在这里黯然神伤,这倒是我的罪过了。”
“不,此行吉凶未卜深浅不知,尚不知能否回得来,倘回不来,我情愿她以为我负心而怨我恨我最终忘了我,也不想她因获悉真相而无望地等待,想我念我,进而担搁一辈子。”
“可是你应知道,恨远比爱痛苦啊!皇兄也真是……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嘛!”
“你知道的,这是我跟我的兄弟们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不想他们永远背负流刑犯阴影,人前一辈子抬不起头。而紫陌,我了解她,她压根儿不懂怨恨。白日里我是故意让她看到我们在一起开心的样子。她曾跟我说,爱一个人,不一定要长相厮守,只要知道他幸福就够了……”龙羽看向窗外低道。窗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眸光却在一刹时变得异常的柔软。
忽耳旁传来吸溜鼻头的声音,虽然极力压抑着,却还是泄露一声半声抽泣的声息,惊而侧目,盈秋忙掩饰地背转身去,龙羽还是看到她鼻头红红眼睛红红的样子。
“盈秋,你怎么了?”龙羽急转至她身前,弯身关切道。
“麟……他……也说过同样的话。”盈秋哭道“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躲起来,抑或是故意被俘,借以成全我们两个。怎么办?他一定不会回来了,这个傻瓜!傻瓜……”
看着扑入怀内的娇躯,龙羽一瞬有些僵硬,缓缓抬手,却一时不知该落于何处,最终轻轻笼上她轻颤的肩头。“盈秋……对不起。”
一个黑衣的身影无声地挨进门,见屋内两人情形一时怔住,瘦小的身子融在灯烛昏昏的暗影里几乎瞧不出来。
一声轻咳让盈秋火速离了龙羽怀中,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影子?”
“老……老大……”影子有些结巴地低应。
龙羽急迎上前。“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紫陌她……有什么事。”
影子更往暗处缩了缩,吱唔道“是,嫂子她……不见了。”
“什么……”龙羽骇然色变,上前一把拎了他的衣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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