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亨利神父不把魏县长放在眼里,驴车并未相让,魏县长的卫兵把驴车推搡到了过舜井处,亨利神父从驴上翻落而下,一个趔趄,跌倒了井口。
看着卫兵趾高气昂的姿态,亨利神父拍打掉身上的泥土,在胸前比划着十字架道:“上帝呀,愿你惩罚这些疯狂的匪徒吧!”
“洋鬼子,不看在日本人的面子上,老子早冲进去把你的教堂砸了!”卫兵嘴里叼着烟,歪着头,哼哼唧唧地说。
“放肆!”魏县长把车窗摇下来,训斥了一番卫兵,又道,“呦,这不是神父大人嘛,别来无恙,我的手下不知好歹,得罪了你,你多担待,有时间,我还要多多叨扰,请教福音之事。”
亨利神父恍然想起当年他曾和魏县长有过一番孔教和耶教的争论,当时孔教式微,魏县长天天跑到教堂门前指手画脚,说这是洋人的把戏,不但骗人财物,还**民女。一气之下,亨利神父纠集了一批信徒,将孔庙里丈来高的孔子坐像拆了,我的父亲也赫然在列。
魏县长大义凛然地拿着火把,号召围观的百姓要把教堂烧了,以血还血。可是百姓围观的尽管围观着,并没有什么举动,你言我语,神情木然地像是在看春江戏院台上的京戏,却并不站出来支持魏县长。然而恼怒的魏县长却如同发疯了一般,又拿脑袋撞教堂的木门,“咚咚”,听的人心里直发颤。父亲说,幸好侯县长及时赶到,也就是后来被北洋政府枪毙的那个,把魏县长轰出了江阴城。
正如俗语说的那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魏县长再次回城,已经是一个一县之尊,日本人虽然才是真正的太上皇,可这个太上皇却是不管事的,他们只管有没有人反日,并不管理民政,魏县长这几年已经狠狠刮了一笔,他除了传扬汪精卫的三民主义的信徒地位,还修缮了孔庙,重塑了孔子金身,比当年的孔像气势还要足。
正对面的天主教堂,反而门庭冷落,亨利神父同父亲暗自嗟叹,亨利神父当初选址孔庙对面,就是为了当面锣对面鼓的打压孔教,可如今峰回路转,被新文化打得满地爪牙的孔教,在魏县长的主政下回光返照。
魏县长还气不忿地是,正是城西刘家的老大、常州书院的学政刘举人的后人——刘半农,挑起了新文化运动的大旗,他一气之下,刘家之人早已人去楼空,魏县长将此地列为“养匪之所”,所有学生均要五月四日随从老师至此声讨刘家的劣习,引以为戒。
“呦,赵铭钦,还在跟着神父大人祈求上帝呢?现如今潮流改换为日本武士道了。”魏县长瞥见神父身后的父亲,故意扬起腔调道。
说起父亲与魏县长的渊源,还得从二十年前的新文化运动说起,刘半农在北京参与《新青年》的编纂正是火热,为了扩大声势,他与钱玄同故弄玄虚,唱起对台戏。每期他还必寄给在家的胞弟刘天华,然而刘天华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是在兴国塔的戏鱼池畔研习他的二胡,杂志则是在学生中传扬出去。《新青年》就此为江阴的学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而在父亲看来,亨利神父俨然德先生与赛先生的化身,他会拿着各色糖果,递给这些十几岁的孩童吃,和蔼可亲的面容,像温暖的太阳,父亲认为民主的德先生,就是这么的让人亲近;而亨利神父又有一个实验室,里面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显微镜、望远镜等等不一而足,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江阴不少人家的孩子,欢快地跑到教堂里,对着天空好奇地望着月亮,他们发现,月亮上的黑斑不是嫦娥,而就是一个个的黑斑,这不恰是科学的赛先生吗?
当时的暨阳学堂国文教师正是魏县长,魏县长正在摇头晃脑地讲解“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父亲突然站起来问道:“亨利神父的望远镜看到月亮上并没有嫦娥。”魏县长的脸气得十二分暴怒,嘴角的胡子翘着如屋檐的飞角。他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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