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阵

    做阵，就是作伴的意思。山里人，出去干活都喜欢带上小孩，称之为做阵。当然，山里人并不怕虫蛇鸟兽，带小孩做阵只是习惯使然，小屁孩在有突发情况时并不够格用来压阵。山里娱乐活动基本为零，一见大人有什么异动，小孩往往率先冲出门走在前边。有时候，大人有事不想带上跟屁虫，但却甩也甩不掉，小孩就像粘稠的鼻涕般牢牢地附在大人身上，动用流马尿的杀手锏，声震霆宇，令大人莫之奈何。狠心翻过了几座山之后，大人也只能又回头捎上这个哭闹的机器。

    割鲁箕咯！见大人从柴房抽出两头尖用于挑柴草的竹篙时，番缠兴奋地心儿扑扑跳，那心情胜过现在的小孩收到人家送的烂苹果触摸玩具，因为这是又到自己大展雄风的时候了。爬上长满鲁箕的山坡，番缠跟堂弟专找高过头的鲁箕丛，像狗一样往里钻去，虽然被鲁箕上的粉尘呛得直咳嗽，他们还是乐此不彼地在里边打洞建房。头上汗汽蒸腾，汗水横流的脖子上粘了厚厚一层黑色粉尘，感觉极不舒服，他们只得先撤了出来。

    坐在山路上消停了一会儿，汗还没有凉透，堂弟阿果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猴萋子！番缠往坎边高直的猴萋子树上望去，果然有些已经熟了，拇指大的小圆果在树上星星点点，大部分都是淡黄色，成熟的则变成红色，犹如一个个小红灯笼。番缠抱住碗口粗的树干，两腿一伸一缩，很快爬上树尾，揪住一根较韧的小树枝，他呈半蹲势战战兢兢地猫在树上，猴急地摘了几粒小红灯笼塞入口中，味道仍旧很涩，他又马上抛了几粒给阿果。咦，难吃！阿果很快就抗议起来。番缠觉得无趣，正寻思如何下来，咔嚓一声，他立足的树枝断了，猝不及防，番缠来个硬着陆，腰还被紧挨身后的另一棵树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番缠伸手摸了一下后腰，没血，只有一些透明的粘液。兄弟俩大骂猴萋子没用不好吃，又去寻了一些糠粄子来吃，虽然甜味不浓，但聊胜于无，兔屎般的糠粄子将俩人的手整得一片漆黑。

    忙活了半天，日已中天，番缠见奶奶仍猫着腰在割鲁箕，心中惭愧，拉堂弟到山崖边刮松毛。一阵风吹过，松涛阵阵，小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吱吱乱叫，俩人均束紧了贪玩之心，紧赶慢赶，收集了满满一筐松毛。回到奶奶身边时，奶奶已把两大捆鲁箕串在竹篙上。三人寻了老路，直往家赶，此次做阵活动终于进入了尾声。

    晚上，贼心不死的兄弟俩，又蠢蠢欲动。见伯父带着手电和鱼蒌出门，俩人要求前去做阵。第一次在晚上出门，踏入漆黑的夜色中，番缠有点后悔，估计阿果的心情也一样，没办法，只能顶硬上了。山谷里充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叫声，番缠拼命控制脑中念想，但还是灵光一闪想起聊斋的棺材飞起的情景，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走在最后的他不敢回头，醉汉般地在田唇上行走。山谷尽头，走在最前边的伯父停了下来，熟练地寻找蛤蟆洞穴，手电照射，伸手抓捕，投入背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当晚大获丰收。第二天，番缠喝到了鲜美的蛤蟆汤，这就是他做阵活动的报酬，他觉很特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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