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修看着姬凉尘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一点讶异。
一个躺在床上养病的天子,能在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得到如此近乎于正确的答案,不得不说,他这个侄子也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文弱无害。
姬墨修漫不经心地道:“看来这段时间你为了调查我,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我却觉得,这一切都是皇叔纵容着我调查的结果。”姬凉尘道,“我所做的一切,大概从没有瞒过皇叔的耳目——包括我悄悄调查皇叔这一点。所以我此时也不得不怀疑,我所得到的答案,是不是就是皇叔想让我知道的,关于皇叔身上所有谜底的答案?”
姬墨修语气淡淡,“那么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所得到的,既是正确的答案,也是皇叔想让我知道的事实。”姬凉尘淡淡一笑,“皇叔大概是不屑于继续隐瞒我了,所以才觉得,就算我知道了什么,又有何妨?反正我永远也不可能跳得出皇叔的掌控之中,对吗?”
说到这里,姬凉尘抬起眼,看着表情淡漠的姬墨修,他道:“皇叔很厉害,凉尘甚至就算知道了皇叔有多厉害,也至今无法想通,皇叔究竟为什么能如此厉害——”
“稚龄时就着手培养家奴,且一出手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衣死卫,寻常权贵需要花费数十年的心血秘密培养,最终也抵不过皇叔随手训练出来的家奴。”
“江湖上有归元殿殿主肖雪寒,朝堂上有丞相秦凤阳,墨王府里有神出鬼没的七卫十三影,皇叔手里还掌控着数十万人的铁血军队。”
“皇叔这些年来培养的家奴不计其数,上至朝堂下至江湖,大周上下——甚至是其他国家的秘密之处,皆有着皇叔安排的家奴,这些家奴不管是身在军队,还是身处江湖,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各个领域中精锐高手。”
“我虽然不明白皇叔为什么喜欢以家奴称呼他们,但是无疑的,这些人对皇叔的忠心大概和他们的本事是一样的,都纯粹深沉得可怕。”
“皇叔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成为皇帝,但是这些年来,皇叔却一直不曾想过要成为皇帝——我以前以为皇叔是淡泊名利,现在我却终于明白,皇叔并非淡泊名利,而是皇帝这两个字,万人之上的那张龙椅,对于皇叔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装饰物罢了。”
“皇叔手里所掌控着的东西,比十张龙椅加在一起的分量还要重,皇叔自然不屑区区一张龙椅——况且,十五岁之前的皇叔,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时,心里大概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不想把自己的实力摊开在世人眼前,所以皇叔选择让自己默默无闻。而一旦成了天子,则天下各国权贵的目光都会凝聚在皇叔身上,所有人会审视c估测c探查,会有不计其数的影子一点点扒开皇叔的底,皇叔便是想隐藏,只怕也有些困难。”
“所以,皇叔自己不会成为皇帝,但是皇叔要平静地掌控着大周朝堂,那么显然就不能扶持有野心的皇子,因为他们不会心甘情愿长期受控于皇叔。而我,既没有对皇位的热衷,也没有对权力的渴望,甚至于,脾性温厚,对皇叔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不会生出——这才是皇叔选择我成为皇帝的真正原因。”
姬凉尘很明白,他的皇叔其实并不喜欢混乱的朝局,所以才没有让其他更有能力和野心的人来做皇帝,因为姬墨修就算能掌控得了他们,也无法阻止他们骨子里不甘于成为傀儡的命运。
时日已久,心里的不满若是爆发,难免产生猜忌防备,甚至是算计。
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身边有像皇叔这般可怕的人长久存在,对于帝王来说,那种可怕时刻威胁着他的皇权,与至高无上的威仪,会让自己形成一种压抑畏忌的感觉——
没有哪个天子,能容忍自己对别人的畏惧和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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