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头颅还在。
心脏深处,滚烫炽烈到了极点的悲愤,像是烧红的铁水一般,冲溅了出来,瞬间直贯天灵,怒发冲冠。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撕烂了喧嚣鼎沸的这一方小天地,远远地震荡开来,直冲向明月。
“是谁杀了你?是谁杀了你?”
“有武啊,我的弟弟,是谁杀了你?”
“啊!……我恨呐!”
“你这家伙啊,我的天呐,让你探个路而已嘛,你这废物啊……”
砰砰砰砰……
沉闷的重击声,像是擂鼓一般响起。
扭曲的身形、高高挺起的胸膛、不断挥动向自己胸膛的拳头……
这一刻,与地面之上,弟弟那颗圆滚滚、带着婴儿肥的头颅长得毫不相象、但确确实实、他妈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爹的事情、所以真真切切是亲生两兄弟的、那颗属于哥哥的、尖瘦如猴的头颅,狰狞痛苦扭曲得像是一头直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恨呐!”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离开大荒飞黄腾达的吗?”
“不是一遍又一遍告诉我,就算娶不到媳妇儿也要当哥哥的伴郎的吗?”
“人家姑娘嫌你丑,你还不高兴,趾高气扬,我嫌你丑,不让你做伴郎你就蔫了?但哥哥的伴郎永远都是弟弟嘛你这家伙你死了干什么……”
“你嫂子我都给你物色好了啊,是个良人,只等去掳她了,我只是没告诉你而已啊……”
“你让我回祖宅的时候怎么跟妈说啊,你这废物啊我的天呐……”
“啊!……”
凄厉的哀嚎声,盖过了整个困兽台战台之上、之下那喧嚣鼎沸的喊杀声和砍杀声和看杀声,响彻夜空,震得人耳膜发颤,心尖发颤,便是连困兽台四周,那些临时搭建的孱弱棚帐,都在那哀嚎之音下,嗡嗡震了起来。
“是谁杀了你?”
“是谁???”
苟有德像是一头被人抓住,捏着小拳拳认真捶打了一顿,然后忽然被他逃脱,之后龇牙咧嘴的狼一般,拧着头,龇着嘴,眼睛里露出红通通的血丝,爆射出森冷冷的光芒,盯着前方,那道缓步而来、浑身笼罩在漆黑斗篷里的身影。
“是你?”
“是不是你?”
“你是谁?”
“你他妈究竟是谁?”
……
在那颗头颅飞来时,缓步而行的姬正腾也是愣了一下。
那是苟有武的头?
苟有德的弟弟?
这苟有武,在他初次侦查到两兄弟在这沙窝子里卖粉的时候,确实是还在的,只不过在自己出现并引起了杀戮之后,这两兄弟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这苟有武就带着几个人走了。
当时苟有德没走。
彼时苟有武身边除了有几个人之外,也没有带走什么,像是轻装上阵去探路的样子。
所以姬正腾也就放任他去。
但是现在苟有武回来了。
只是头回来了。
这头是谁送来的?
谁杀了他?
刘满刀?
州衙里的其他人?
又或是想要搅乱浑水火中取栗的一些毒食大佬?
还是……
姬正腾有些不确定。
会是他们吗?
心念急转,微微一愣之后,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这两兄弟是死是活,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他要的,只是以这两兄弟为代表的一个理由,一个借口。
一个让他可以向北大荒地下暗黑世界伸手、同时又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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