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苏然宁静的眼眸映出他苍白憔悴的侧脸,在她的记忆中,浪子兴是永远站在阳光下的,即使在这人心险恶的江湖也能有一份不可多得的单纯,单纯到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单纯到让敌人变成朋友,单纯到让自己爱上他。
苏然坐在他的床沿,悄悄将螓首伏在了他的胸膛,道:“你心里的感受,或许我永远也猜不到,不过我希望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你能和我说些什么,哪怕是打发时间的寒暄也好……”
浪子兴轻轻叹气,声音细微地连苏然也没有听见。
少顷,他道:“我记得这后山有许多野兔,尤其是下了大雪之后……”
苏然道:“你想吃东西?”
浪子兴道:“躺了两天两夜,难免不会肚饿。”
苏然笑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浪子兴无言地点头,苏然披上了外衣,走进了门外的满山白雪。
浪子兴看着她纤秀苗条的身影消失在冰雪深处。他还是躺在那里,动也没有动,但这是他脸上流的已不是血,是泪。
一阵风吹过,雪粒一滴滴落在他身上,脸上。他还是没有动,他的泪却已流干了。
“现在你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条命。”浪子兴在心里颤抖地默念。
东方世,暮云山四恶人,他们夺走了自己生命中的一切,而就在前几个月,他还与东方世喝酒聊天,彼此的脸上都有着春风少年般的神采。
还有秦风,那个穿着蓝色衣袍的身影早已在他的眼眸里渐渐远去,没有声响,亦没有回头。
人心会变,江湖会变,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事,更不愿相信这些事。
但他却不能不信,泪光比雪光更清冷。
他本来有个温暖舒适的家,有慈祥的母亲,和善的姐姐,忠实的朋友。
但现在,他还有什么?一条命,他现在只有一条命,这条命是不是还值得活下去呢?
寒风满窗,孤灯未燃,也许灯里的油已干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冬天?这是个什么样的初晨?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生?
门是虚掩着的,有风吹过的时候门忽然“吱呀”的开了。
门外出现了条人影。一个瘦弱欣长的人影,黑色的衣服沾满了初起的晨露。
浪子兴知道这是丁沐华,她已走过来,走到床前看着他。
山谷间的穿风流动进来,轻拂起她长长的发辫。
天地间一片死寂,也不知有多少人的生命在这中冬晨中慢慢湮没。
她忽然问:“你失去了什么?”
浪子兴道:“我没有得到,亦没有失去。”
丁沐华道:“好,这才是你。”
浪子兴看着她道:“你知道了一切?”
丁沐华道:“群英的消息还算灵通。”
浪子兴慢慢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所以你也找到了后山这个小屋…”
丁沐华头也没回,指了指窗外。
浪子兴望去,一只漆黑色的猫头鹰正在山谷间徘徊,料峭的寒风吹扎起了它的羽毛。
丁沐华道:“沈泣的夜枭找到了你,我也就过来了。”
浪子兴笑了笑。
丁沐华道:“我要你跟我走。”
浪子兴默默看着头顶的房梁,道:“去哪儿?”
丁沐华道:“见一个人,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没再说话,也不想说话。
门外冰风呼啸,吹刮起的雪花落在脸上,微微生疼。
丁沐华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云海图案,她把木牌放在门槛,轻声道:“若苏姑娘回来,就会知道你是被群英带走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