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看到那块佩饰的是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了那块佩饰,对着灯光仔细地打量。
椭圆型的佩饰,看上去光洁一片,对着灯光,却可以看见佩饰上烧制的梅兰竹模样的图案。
萧桓的眼睛顿时一阵酸涩。
这是他们家烧的白瓷。
这图样还是他父亲亲手绘制。
除了梅兰竹,还有喜上眉梢、燕子衔杏、节节高……都是些寓意吉祥的图样。
他父亲画这些图样时,曾把他抱在膝头,一笔一画地告诉他准备把这批烧出来的白瓷送给什么人。
他曾经亲眼看见这批白瓷出窑。
亲眼看见母亲将这枚白瓷佩饰挂在父亲的腰间。
父亲望着他眼里的羡慕,还曾亲昵地抱起他,笑着对他承诺:“等你成家了,我就把它送给你。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了。”
父亲死的时候,他亲手给他小殓,,曾到处找这块佩饰都不见踪影,此时却在夏侯虞装饰品的匣子里找到了。
萧桓有些茫然地抬头朝夏侯虞望去。
他在夏侯虞的眼里看到了担忧、怜悯、挣扎,甚至还有同情。
同情?!
她同情他什么?
电光石火中,他突然明白过来。
夏侯虞,肯定是知道了他父亲的死因。
所以她才会忧心他,才会同情他。
萧桓忍不住哂笑。
这天下果然没有永远的秘密
他应该保持沉默,就像不知道这枚佩饰有什么不同似的,不动声色地将它放回原地,淡然地说一声“你的东西掉了”,然后彼此心知肚明地把这件事揭过去。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他却觉得心底翻沸,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的喷薄而出,没能忍住地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枚佩饰?”
夏侯虞看着萧桓瞬间煞白了的面孔,心底一软,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低声道:“是从一个和尚那里捡到的。”
萧桓讶然。
夏侯虞把事情的经过很委婉地向萧桓说了一遍。
萧桓摩挲着手中的佩饰,沉默了良久,这才声音嘶哑地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很想摇头。
她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
并不是知道的事越多就越好。
有时候,你知道的事多了,只会意味着你陷入这个圈子更深。
她不是已经决定和前世一样远离萧桓了吗?
她就更不应该好奇才是。
可她心里就像有一千只猫在挠似的,让她的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
她听见自己沉声回答了一声“是”。
萧桓自嘲地挑了挑嘴角。
又有谁会放弃知道那些萧家的秘辛呢?
可他并不反感向夏侯虞说这些。
或许是因为夏侯虞之前的缄默,或许是夏侯虞面对他时流露出来的怜悯,或许是在他心里,夏侯虞作为他的妻子,她有权知道家里都曾经发生过些什么事,才能避免敌我不分,节省他更多的精力。
他轻声地道:“萧淙觊觎我母亲,而且还不止一次打我母亲的主意。还好有三婶相助,萧淙几次都没能得逞……后来我父亲不能忍受,决定杀了萧淙……”
萧淙是萧桓的三叔父,萧桓却直呼其名。可见对萧淙的恨意。
夏侯虞愕然地抬头望着萧桓。
萧桓知道自己这样很容易让夏侯虞看出他的心思,但对一直以来埋在他心底的恨意地让他在述说时充满放肆的恣意,觉得痛快。
他决定放纵自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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