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强压着怒火和诧异,叫住他:“等会儿。怎么回事儿?这是我送给你爸爸吃的。”
小薛听了转过身来,身上一股汗酸味儿飘散开来:“对了,我还想跟您说呢,以后就别再往我们家送东西了。您要有这闲钱,不如先把欠我们的钱还了。”
我妈气得嘴唇有点哆嗦:“你跟长辈怎么说话呢?当初借钱,是老薛主动提出来借给我们的。我们也写了借条了。我们现在正在攒钱,钱攒够了就立刻还给你们。”
“没钱啊?”他鼻子里一声冷哼,“没钱,还出去旅游?”
我刚要上前跟他理论,门外传来一声低喝:“你给我闭嘴。”
老薛头站在门外。才一两个月没见,他的两鬓由花白变成了全白,剪了个毛寸,银色的头发根根直立,几乎能看到他的头皮。
“你给我回去。老薛头冲他吼了一句,力气用得太大,自己先咳嗽起来。
“老薛,这是怎么回事?”我妈焦灼地问。
老薛头刚要回答却被儿子抢了先:“没什么。就是我爸不想再做冤大头了。我妈去世都十多年了,你吊了我爸这么多年,也该放手了。有人给我爸介绍了个老太太,你”
“你混蛋!”老薛头举起手要打他儿子,小薛躲开了。老薛头扑了个空,脚下趔趄了一下。我在旁边扶住他,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都是悲哀。
楼上楼下的门有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的声音,邻居们不会听不见这场咆哮的。
妈妈的脸色很难看。“老薛,东西你不要了?”
老薛头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他颓丧地开了口:“唉,老刘”
我妈随即明白了,她拎起印着“黔五福”的袋子放进了冰箱。
“爸,你看见了吧?你该死心了吧?”
小薛拽住他爸往外走,回头跟我妈大大咧咧地说:“刘阿姨,以后我爸的事您就不用费心了。您就记得把钱还给我们就成。”
老薛头的声音隐隐传来:“你个兔崽子,说的那是什么屁话”
我妈的脸色白了一下,然后神色恢复正常,以平常的动作到厨房里去洗菜。厨房传来水流的哗哗声。我冲进了厨房。
“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激烈地问。
我妈平静地说:“家里钱不多了,下个月你发了工资就赶紧把薛大爷的钱还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菜沥干水拿到菜板上去切,动作一如既往地麻利。
“我看出来了。其实他儿子今天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让他爸赶紧找个伴儿。只要你点个头,这事儿就成了。我肯定支持”我说。
“别说了。”她的手突然停下,“你别说了。”
一时之间,我们俩谁也不说话。窗外刚刚停了的知了又一齐叫了起来,远远的小广场上的音乐有节奏地响着。外面的热闹越发显得家里的冷清。
我耐住性子说:“妈,您这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哪?你希望我幸福,可是也得你幸福我才能幸福啊。你老是这么孤孤单单的,让我怎么幸福啊?”
她切好了菜,开始切肉,始终用背对着我:“我没有不幸福。真的,我觉得这样过挺好。今儿就把话说明白了也好。我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惯了,再跟别人一起生活,我不习惯。而且”她停下不说了。
“而且什么?”我紧追不放。
“而且我也没把握我和老薛在一起能过得好。万一要是再离一次婚?当年那一下子我到现在还缓不过来,如今要是再来一下子,你觉得我还能受得起吗?”
“为什么过不好?薛大爷又不是陌生人,这么多年的照顾,你还不了解他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她喃喃地说,背对着我抬起了头,似乎目光能透过厨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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