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下人也有几十口了。适龄的男仆也有不少,甚至也有些护院还未成婚的……可碧青根本就不觉得哪个特别顺眼。
碧桃有时会偷偷问她:“哎,碧青姐,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顺眼些啊?”
她们不会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更不会说“爱”这个词。说“顺眼”,都已经是女儿家的极限了。
碧青自己都不知道。她比较亲近的男性……爹爹,叔叔,阿哥,弟弟……都在当年那场阳城大地震中死去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是……像阿爹那样的男人吧。
她的阿爹生前是个篾匠,有一双非常灵巧的双手。在编竹篾框子之余,会用剩下的废料给她和哥哥、弟弟编些蝈蝈、蛐蛐、蝴蝶、蜜蜂之类的小玩意。他是很疼他们的……
碧青永远记得,大地震的前一天,阿爹还给她编过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她把那个小兔子放在床头,看着它睡觉,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那个小兔子,和阿爹一起埋在那堆瓦砾之下了。已经化成尘埃了吧……
碧青将伤感抛到脑后,赶紧将饭菜带到主屋里交给柳儿的奶娘让她喂饭。芳菲见她从厨房回来,顺口对她说:“碧青,待会你吃了午饭,替我到村上去跟管事的要几盆开得漂亮些的茉莉。萧家小姐屋里的花不好,得换一盆。”
这事本来也不必专门让碧青去做,但是碧青在芳菲的培养下对鉴赏花卉已经有了些心得,芳菲还是信得过她一些。
碧青伺候芳菲和陆寒用了饭,才和碧桃回屋自己吃了。饭后,碧青向几个小的交代了些事情,便到外院跟一个管事说明了情况,让那管事带自己去选花。
那管事当然不敢怠慢,带着她就出了门。
碧青跟在管事身后,走在陈家村花田边的小径上,嗅着阳光下四溢的花香,心情渐渐舒畅了些。
“别人家买地种粮食,咱家却是买花田,还是夫人风雅。”碧青一边想着一边走,却冷不防和从另一条小路上匆匆拐出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碧青的额角撞在那人的肩膀上,只觉得那人硬邦邦的就跟块铁板一样。
走在前头的管事听到碧青呼叫,赶紧转过来,大呼小叫:“碧青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
碧青揉着发疼的额角,往后退了几步,和那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就算是丫鬟也要守礼的,男女授受不亲,能远着点还是远着点好。
这时她才看清和她相撞的是个穿着寻常竹布衣裳的年轻男子,看模样像是个做工的人。晒得黑黑的脸上五官倒不难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还有几分神采。
“对不住对不住,我走得太快了……”
那人没想到自己会撞到个娇怯怯的姑娘,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他见碧青身上的衣裳明显是好料子,头上珠钗耳下玉坠一样不少,揉着额角的手上一串细缠丝金镯子闪得他眼花。他联想起最近主家老爷夫人到乡下来住的事情,以为这位是主家的亲戚小姐,赶紧弯下身子来鞠躬请罪:“这位小姐,我委实不是故意的,请小姐原谅!”
碧青听这人说话又是“小姐”,又是“我”的,知道他错认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人也不是在陆家别院当差的。但凡是个当过差的,当然知道对着主子要自称“奴婢”、“小人”,哪能“我啊你啊”的胡说。
“陈宏,你慌什么。这是夫人身边的碧青姑娘,别乱喊。”
那管事赶紧纠正他。
碧青不想在这儿耽搁太久,便不去理那莽汉,只对管事说:“咱们办事去吧,别在外头拖太久。”
谁知道那管事却说:“碧青姑娘,咱们就是要去找这陈宏……”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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