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佑看他们两个都是不打算买账的样子,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道:
“你们先冷静一下,想想看,咱们都活了一把年纪的,去拼这一时的意气,是有何用。没了怀国公支撑,卢家已然败下,死了八面玲珑的卢智,这小姑娘又被国公府抛留在外,俨然是将她当成了弃子,就算你们再气不过,难道就能保下她么,我说个法子,你们听听看——这卢遗玉今年不满十三,若是以病由退学休养两年,方是十四五岁,到时长孙家的气也该消了,我们再收她回来上个一年便是,这总比以品行之故除学名要好得多,你们意下如何?”
晋启德和查济文,虽然是在为了这两兄妹惋惜,一时动怒,可都是将行朽木的老人,怎不明白这个中道理,在静默了盏茶的时间后,三人总算是统一了意见,派了晋启德去同眼下无父无母的遗玉谈谈。
丙辰教舍虽只剩下遗玉一名学生,可她却似并无被影响到,依旧每天上午来这里自修,到了下午再去文学馆听课,相比较国子监的骚动,文学馆可是要平静许多,毕竟那里是李泰的地盘,长孙家的手,还伸不进去。
听到脚步声,遗玉方停笔抬头,见着门口踟蹰的老人,放下笔,站了起来。
魏王府
李泰早朝后,又到文学馆去处理了一些事物,回到王府,已经是过了晌午。从前门跟随到后院的下人,只余一名副总管,魏王府不同常处,下人们守分的要命,加之李泰又不喜别人近身,就是他居住的梳流阁,也不过是有不足十名侍从。
进门将披风解下递给迎上的阿生,李泰扫了一圈室内,没见到前两日都会在厅里等他用饭的人影,便问:
“人呢?”
阿生竖起一根指头指指楼上,道:“小姐中午回来,便上去陪银霄了。”
“午膳呢?”
“还没吃。”阿生答完,见他抿唇,便赶紧补充道:“不过进门是喝了一盅乌鸡汤的,想着是不饿吧。”
李泰不再问他,而是绕过前厅,直接上了楼去。从红庄来人手下夺了银霄的饲方见效,不但这三日它没再有发狂的倾向,伤势也恢复的很快。
站在半掩的房门前,李泰听到里头隐约的人语声,便停下了推门的动作,伫足门外。
“......我可以理解晋博士他们的做法,他们是护着我的,我知道。可是总让人保护的滋味,并不那么好受,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可怜,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好可怜的地方。银霄,我要帮大哥翻案,又不能连累你的主人,但是靠着我现在的能力,就是查清楚了真相,如何去帮我大哥讨回公道,万一对方是——”
“我要忍得住,耐得住,这条路很长,不管是一个月、两个月,三年,还是五年,我会让这天下的人,提到大哥的名字,记得仍是那个才华横溢的公子,而不是因私怨杀了人的凶手。”
“哟”
“唔,不知他回来了没有,你说我直接告诉他,我被国子监劝休,他会如何反应?我猜,他一定会说——那种地方,不去也罢。呵......”
站在门外的李泰扬了扬眉头,便转身下了楼去。
饭桌上摆着八菜两汤,一半是肉食,一半却是当季长安稀缺的蔬菜。
“...所以,晋博士告诉我,要我借病暂时回家休养,等风头过了,国子监会再重新招我回去念书。”遗玉捏着手中攒金的象牙箸,拨弄了两下碗里的饭菜,把这三日国子监学生罢课要挟她除学名的事情,还有祭酒院长们的决定讲了出来。
李泰停在清炒上的象牙箸顿了顿,改而换夹了一片兔肉香片在碟中,语气平淡地回道:
“那种地方,不去也罢。”
在李泰心里,其实是不大瞧得上国子监的,这一点鲜有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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