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悲情在他心中激起一点点波澜,或许会痛,会痒,可他终将不再回头。
有些伤害,不仅仅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选择原谅,是林微尘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不仅为了季尧,更为了给自己还有南宫城一个交代。
他走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觉得不够厚实,又特意叠了一下,才轻手轻脚地搭在季尧身上,谁知对方就这样醒了。对于季尧“感冒咳嗽”的说辞,林微尘觉得说服力不大,他想让季尧多睡会儿,可那人不愿,还非要送他去医院。上车时,季尧怕他碰头,刻意用手护着。
林微尘永远都狠不下心去恨季尧,因为他能记得的,全部都是曾经季尧对他的好。
他与季尧之间纠纠缠缠牵牵绊绊了十五年,四舍五入也算是半生时光,因为苏钰的存在,看似季尧欠他许多,但林微尘心里明白,他从季尧身上得到的,远比表面看起来多得多,至少最初,季尧曾给过他一个家。
今天把表还回去,他就与季尧已经两不相欠了。
但他欠南宫城的。
他欠南宫城的,要用这一辈子才能还得清。。
然而,当他在病房外没有看到两个保镖,走进去发现病房里不是南宫城而是一名新的病人后,才意识到,似乎老天也不愿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向南宫城证明自己是真的爱他,让他给南宫城一份等了七年还未等到的安全感了。
南宫城的主治医师说,昨天下午南宫城的家属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现在已经回国了。
林微尘失了魂一样走出医院,甚至在下台阶时险些一脚踩空摔下去。季尧的车已经不在楼下了,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潮,偶尔有小片浅浅的水坑,林微尘沿路走着,看着过往的行人,街道两边不乏中世纪时期欧式风格的建筑,与现代都市的冰冷写字楼风格迥异,看起来复古又悲凉。
步行过好几条街,直到走累了,林微尘在公交站车上投了一张纸币上车。
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了,林微尘在靠近后门的地方站定,车内拥挤,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儿,随着摇摇晃晃的车身飘来飘去,令人头昏脑胀隐隐作呕。他一边扶着把手,一边去够车窗,想打开窗子透透气,这时有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帮他打开了窗子。
林微尘一怔,以为是南宫城。
偶尔南宫城也会带他坐地铁,坐公交。每次站着时,对方都会站在他身后,把他护在怀里。等他晕车时会帮他开窗,也会拉过他的手帮他按压中冲穴和内关穴,以此来缓解症状。
林微尘唤了声“小城”,回头却发现只是一个陌生人。
“先生,晕车了吗?没事吧?”
“没事,谢谢。”林微尘笑着摇摇头,眼神暗了下去,等下一站的时候随着人流下车。
林微尘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实验室找史密斯教授。他负责的那项研究已经接近尾声,而且也有两名学弟在跟着做,所以交接工作不算复杂。
林微尘向史密斯道歉,“教授,真抱歉,我爱人发生意外,要回国治疗。因此我必须提前回去照顾他,给您和实验室这边带来的不便,请您原谅。”
“哦,孩子,别这样说。”史密斯道:“你一直很出色,工作完成度很高,即使现在离开,剩下的工作也不多了,你的学弟那两个小家伙也可以完成。去吧孩子,家人更重要,他需要你的陪伴。不过,等他康复以后,欢迎你随时回来,你真是我的好帮手!”
“谢谢,这些年,真是太感谢您的照顾了!”林微尘不无感激道。
离开实验室后,林微尘去学校教务处办理了离校手续,又回公寓收拾了一些必须要带回国的行李,那些沉重又无关紧要的东西则被他送给了梅兰妮太太,当废品还是用作其它,就随那位女士的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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