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云栖寺中,恍若隔世,是劫是缘
天知道这一桌清甜四溢的酒食羹果一个神识疯癫清眸呆滞的娇弱女子是如何在半醉半醒之间神差鬼使的费心蒸煮出来的,无需执手搭脉,也一般看出她的灵台现下确是还未彻底清明归醒,一切言行思虑依凭的尽数只是一点点未泯神识灵光一现而已,鬼知道华严莲澈那两个浪荡少爷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现下这个样子只怕是连服侍照料自己都已经是勉为其难自顾不暇的了,却又如何能够再操心兼顾起两个襁褓中的小小婴孩?
和寺中师父乞求得在宝莲别院中的后柴房里留身借宿几日竟自是比自己心中斟酌臆想的还要轻易顺利上许多,因为这母子三人现下看起来确是十分需要旁人日日护持看守服侍照料,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寺中大小师父又怎肯平白接下这等有污佛门清誉的慈悲苦差,左右自己在寺中大小师父眼中也是个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落魄浪子,只要肯给他一口清茶淡饭,一张草席竹榻,他必定是什么都肯干的。
这个女人看样子不管灵台清明不清明都一直不太喜欢自己动手打扫房间,轩窗上的绿纱已是生满锈迹,也不知道扯下来浆洗浆洗,门窗上的湘竹卷帘看样子总有十天半月未曾清洗擦拭过了,床榻上的云锦帐子上面轻轻伸手抓起来抖上一抖,就已经是灰尘满面,七月里天气闷热,床榻上的绣花枕头和锦衾薄被也不知道拿去院子里麻绳上晒上一晒,是啊,她自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哪里知道去何处寻根麻绳子来栓在院中大树枝子上面晒衣裳被子用呢?
院子里的残花落叶也不知道几日没有洒扫过了,落叶成灰残花化泥的,让人看了心中很是唏嘘无奈,怪道她一听自己让她去和尚寺里当姑子时立时炸毛狐狸一般对自己凤眼圆瞪横眉立目起来,那暴躁如雷的娇嗔模样,即是自己见了也忍不住想要存心上前寻衅撩拨上几句,敢责是素日里这般脂粉华裳的骄逸懒散惯了,要她去过山寺中的清苦日子,想也是很艰难的,虽然云栖寺中的日子可当真算不得是很清苦了,日日以燕窝炖汤养身,说起来确是有些作孽,但是忉利天庭上的散花天女,不管怎样,也确是不该将云栖寺中的规矩强行加挟在她身上。
那半片荷叶包裹中的松花粉些许洒在樱桃酥酪之中,两个孩子倒是很喜爱的,即是喜爱,那就不妨多喂上几口,吃饱了睡的才沉,蝉鸣声声的七月天气里,半夜里的小孩子哭闹是最讨人嫌的。
身上偏巧还有一两多散碎银子,去山下临安镇中替她去量身剪裁上一件素白长衫,回来将身上那袭淡黄色鲛绡霓裳换了,当日水莲王城之中皇太子妃身上那身落花水月云锦流帔素黄霓裳,怎好这般明目张胆的在红尘人世中四下招摇现世
刚给两个襁褓中的婴儿用温水洗净身上尘垢,趁他们现下还沉沉睡着,正好腾出手来在凉亭里替她好好梳洗梳洗头发,她头上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簪环钗钿至少在他眼里当真早该是一褪手扯下来扔了,不过是些凡间累赘,几枝松钗柳钿插上去就好。
小小桃木梳上些许沾上些井中清水,一绾一绾的将掌心一捧三千烦恼青丝自发根轻轻梳通到及腰的发梢,木梳流转之下,却当真是三尺青丝如水,只惹得六根覆雨翻云,想来她平日里在水鸢楼中浣洗头发用的沐膏玉露也并不比沐水云莲那孽障崽子差些
想起云莲,他蹙了蹙眉,恍然惊觉到这却当真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替人梳洗头发了,第一次是替沐水云莲那个小孽障崽子,那小孽障崽子平日里总觉得将头发披散在肩头风卷云散的很是妖孽妩媚,潇洒清逸,自己因为看不过眼,硬是强按着头用一尺月白丝绦给他扎起来之后一剪子剪干净了,他为此一连几天不肯出门见人,等头发长了一点之后才敢出来的,师父说还好已经是在兜率天上念了不少经了,心中止水波澜的,还不至于因为这一剪子给逼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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