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如何,楼涉川已经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错愕,也许是震惊。
也许……还带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苦涩。
只记得似乎经过了漫长的沉默,自己只吐出两个干涩的,不知意义何在的字:“为何?”
“将军既不知为何……便无为何。”
伊河的水滚滚而去,冲刷着历史的尘埃。
两岸的佛窟千年不语,只看着乱世中的人苦苦挣扎。
耳边传来少年聒噪的声音:“楼叔,我们去做大保健吧。”
楼涉川回过神来,余光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轮廓,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姿态。
再不是永远板正的姿势,顺从隐忍的态度。
随心所yù,张狂恣肆。
漆黑的眼睛被盛世的灯火点亮,永不熄灭。
“好。”楼涉川说道,声音不自觉也轻快了起来。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方随指定的那家,依然是最豪华的套间。
两人泡在温度适宜的水里,方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近复习每天趴着,我觉得我全身都僵硬了。”
楼涉川看他拨弄着水,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最近怎么突然想要努力了?”
方随没有正面看他,只用余光偷偷扫了一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这样子不好吗?”
楼涉川并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问他:“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其实我并没有真正想过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随说道,“我比别人幸运,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别人可能奋斗一辈子追寻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
“我知道这么说很欠揍……”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方随已经对自己以前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的讨嫌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但事实就是这样子的,我天生胸无大志,就想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而恰好我生来就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条件,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像别人一样,过得那么辛苦……就算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不认同我的观点,我也从来不觉得我这么想有什么问题。”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楼涉川说道,“能够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并没有必要按照世俗的想法,勉强自己。”
“楼叔。”方随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方随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他,“从小到大,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我的想法是不对的,我生来就拥有比别人优越的条件,所以更不应该辜负这天生的优势。”
“我爸爸让我跟着你学习,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看着楼涉川,“可是,为什么你从不要求我?”
“你明明喜欢那些努力生活的人……”方随看着他,想着他在洛阳说过的话,想着他口中那个活得很辛苦的朋友。
“你自己明明也那么拼命……”很早就创业,昏天黑地地工作,军人一般严明自律的生活,楼涉川无疑是方随认识的人中最努力的那一群。
“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要求我?”方随拨起一捧水,水花四溅,模糊了楼涉川的表情。
“因为不需要了。”楼涉川说道,他慢慢靠近眼前的青年。
明明的一样的容颜,一样的轮廓。
却不再有乱世留下的沧桑与隐忍。
“嘶”
赤色大马前蹄高高扬起,带起一阵尘土,铺天盖地。
他跳下马背,在如墨的夜色中抱起自己的副将。
“方渐。”他明明用尽自己的力气嘶吼,却听不到自己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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