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敏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在市区饭馆吃了两碗面,马不停蹄赶去医院。
母亲确实老了,虽然刚到七十岁,但白发脱落、骨瘦如柴,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差一大截。我坐了近四年的牢,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精神和饭量都明显衰减下来,体重从入狱前的一百二直接降到现在的八十三,足足瘦了一大圈,眼睛深陷进去,已经成了皮包骨头的样子,可母亲比我还要差,估摸着已经不到七十斤重,头发雪白,掉落得不成样子,面色苍白,瘦骨嶙峋,根本不像七十岁的城里老太太。
病房里站满了人,两个姐姐和姐夫以及他们的孩子们都在,舅舅和舅妈也在,继父和他收养的孩子站在母亲面前,好像在说什么,声音很小,他们之间的对话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我和小敏的到来,彻底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从他们眼神中可以看出,都不敢相信离家二十多年的贱女人至今尚在人间,但好像混得不怎么好,现在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勉强支撑着身体,身后娇俏的女孩子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还愿意跟我这样卑微下贱的人在一起。
我从侧面看到母亲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多年的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瞬间被厚重的亲情所包裹浸染,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向床头,眼泪一股一股像开了闸的洪水,顿时流了一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来晚了,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说话啊,小凤来了,我来晚了,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妈……”
母亲颤抖着伸出手触到了我的额头,我的心被冰凉的手指尖所刺痛,破裂一样难受难忍。我顺着床沿迅速支起身子,伏在床边紧握住母亲已经不能收放冰冷蚀骨的双手,颤抖着身子询问:“妈,你怎么了?女儿来晚了,你快说话啊!妈,对不起,女儿知错了,你说句话好不好?”
母亲的嘴微动几下,很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凤……你……来……来了……我……对……不……不起……你……”说话的时候,干瘪的眼角渗出了两行热泪。
她在跟我道歉,迟来的歉意,虽然过了二十年三个月零四天,但我已经不怪和不恨她了。
我捧着母亲的手,哭着对她说:“妈,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说啊?我送你去大医院看病,一定能治好你的,快说话啊!”
母亲很吃力地动了动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声音小的连蚊子都听不到了。
这时,舅舅走过来,带着沉重的无奈和自责对我说:“小凤,你母亲得了尿毒症,我们实在借不到钱,所以……这边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只剩这一两天的日子了。”
我听他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感到恶心和愤怒。母亲得病不是一天两天,缺钱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回来,为什么要等到病危才叫我回来送行,这就是一个做弟弟做舅舅有头脑的大人想出来的办法做出来的事情吗?我看不起他,一辈子生活在“妻管严”的阴影下,连给外甥女打电话都由不得想不起,真是让我瞬间看透寒了心。我又看了一眼在旁所有人,看哪个还有脸说这句话,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冷漠和无所谓,没一个感到羞愧和内疚,个个都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和淡定,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活该受罪、活该死在尿毒症上,都那么心安理得、泰然自若。
“叔,你不是搞工程的吗?怎么,也借不到钱吗?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看她这样受罪等死?”我看了一眼王雄,带着深深的怀疑和怨恨责问。
我预料他会当众羞辱责骂,可他却低下头,只说了一句话,我就知道母亲这几年过得并不好,甚至不如我坐监狱来得痛快和舒服,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累,怪不得患上这么严重的病而没能得到及时救治。他说:“之前搞工程出了三条人命,赔光了家产,之后连个住处都没有,身后还欠下一屁股债,这几年被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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