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断时续的雨,就这样一直持续到薄暮时分。雾气茫茫的樱丘上已亮点朦胧的灯火。在热闹了一整天以后,这间环堵萧然的寮舍房间总算迎来了难得的清静。
白日里,先生和皇甫教官来过;接着是洛潮生和老鼋;萧烨本人虽然不曾亲自露面,但却接连从宫中遣来了好几位医术精湛的老医官。然而在看过榻上人的情况以后,他们无不是摇头长叹。
女孩的眼睑下方,还残留着两行干涸的血痕。
薄薄的被衾覆盖着冰冷的躯体,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榻上人像是死去已久般沉沉昏睡着。若不是先生动用了一些手段探测出白夜照体内确有些不为人知的奥妙,恐怕就连郝瑟等人都不得不相信医官们的判断c早早让她入土为安了。可如何将之从现如今这种棘手的「假死」状态中唤醒,一干人等目前也是束手无策。
室内的烛火,黯淡地跳动于女孩冰冷的双颊上。
正在此时,床榻一侧紧邻的窗户却传来了微动——一条谨小慎微的缝隙被悄然推开,旋即一时没了动静。像是在试探屋里是否还有旁人似的,又过了好一阵子,窗角这才窸窸窣窣地挤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黑不溜丢的小圆眼四下转了转,其中流露的c纵使人类都自愧不如的狡狯奸黠中,却又透出股野兽特有的凶戾——不是吸血蝠王是谁?!
只见其小心翼翼地绕着屋内啪嗒嗒飞了几圈,这才来到室内中央,一阵骨骼延展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烛火昏黄的光焰顿时投射出一道修长遒劲的身影。
高大的人影来到床榻前,面对着昏迷的女孩站定——
没有丝毫先兆地,来人突然伸手用力钳制住白夜照的脖颈将之一把拎了起来。
在女孩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也一并顺势掉落在了床榻的边缘。
「只要杀了你本王就能重获自由!」汹涌的杀意随着血气一同冲上大脑。就算明知弑主后会因遭受血契的凶狠反噬而元气大伤,但若要除掉这个利用契术控制自己的无耻女人c做回他唯我独尊c逍遥自在的吸血蝠王,那么就是此时c此地!
没错,经过这些日子,他对她的杀心不但没有半分消减,反而愈发浓烈;对此,她也理应心知肚明,然而对他的处心积虑,她一律沉默以应。不,或许,打一开始她就从未期待过他的忠诚。而直到现在,神经末梢处残留的阵痛乃至麻木,还在将她遭受的那些折磨与苦难,身历其境地还原给他;甚至无需刻意探测,他已能感同身受她皮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创伤,和其下被秘梵流烧灼后焦枯的经脉血管。可还有远比上的紧密联结更让他心烦c嫌恶不已的事
「你不会信任于我;正如我不会信任于你
就这样彼此猜忌着c彼此憎恶着,一同共存下去——这样的关系,岂非已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事物,要值得信任得多?」
他从来无意了解她的过去,却总能在某个瞬间不期然地窥见属于她的记忆。
他视人类为蝇营狗苟的低等生物,可透过她的视线,他却总能看见全然陌生的世界。
就算她总能镇定自若地将本心深埋于一平如镜c万年冻土般的表象之下,可是他又该如何,又能如何无动于衷地面对那有如地眼勃发的熔流般,深沉而炙热的苦痛与挣扎
因恨而知爱之深重。因失而知得之寂灭。
因罪而知恕之慈悲。因死,而始知生之悲欢甘苦。
正如她当初所说的那样,身处无论如何相互憎恶c如何相互猜忌都无法背离的束缚中,他们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比任何人都要更为接近的「彼」与「此」。
「呐蝠王,你相信神吗?」
掌间那纤细脆弱的颈项,有如稚嫩的白杨枝条,仿佛只要稍一用力,便会清脆弯折。与那握着女孩c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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