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取清凉的井水放入砚台，依一定的方向缓慢研磨，待得墨块完全化开，墨色匀称后，方可以使用，飞白仔细研制着桌上的古墨，淡眉弯起，银牙碎扣，极是一副认真之态。

    陈将离从卧房到书房，路上恰好路过花园，不经意间发现了飞白，目光在她身上定格了一会后，淡淡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飞白是他唯一的胞妹，父亲早年亡故，他身为长兄待她一直很严厉，只不过数月前小弟猝然离世，高堂老母伤心欲绝，就连一贯严肃的他，也不觉心中微微钝痛，自那之后，他便逐渐对飞白的态度有了改变，不再似之前那般严厉，他心知飞白钟情于六皇子元桉，他自己也对元桉甚为欣赏，只待机会到便向靖帝请婚，成全飞白的心愿。

    他自知自己的这个兄长做的算不上十分好，也算不上十分差，一边这样思虑着，一边以一向匆匆的步伐行到书房门前，忽闻下人回禀，“六殿下来访，”他挑眉沉吟，方道：“请殿下过来。”

    自古国本之事皆遵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如今的太子殿下既为长又为嫡，储君之位实在名正言顺，他陈将离身为博士，声明巨隆，自然应该遵循正道，扶助太子殿下，元懋曾经提醒过陈将离离元桉远些，陈将离却显得有些犹疑，他清楚元桉与野心极大的元濯关系亲厚，甚至可以说，元桉属于元濯一党，但他又素来钦慕元桉的人品，又加之飞白的关系，元桉这件事实在难为。

    元桉跟着下人携着一卷画而来，陈将离忙起身相迎，微微拱手道。

    “六殿下？”

    “我们两人在这里是朋友，无需这些俗礼。”

    元桉微笑着想要扶起他，陈将离却十分坚持。

    “不可不可，上下有别，尊卑有序，怎可轻易摒弃。”

    元桉习惯了他的冥顽不化，只好无奈的沉了口气，半做玩笑的也向他施了一礼。

    “陈大人安好。”

    一板一眼的行礼后，两人方才归座，元桉将画轴展放与案上，陈将离眉目一瞟，便再也转不开目光。

    “此画，难道是北宋王希孟的名作《千里江山图》？”

    元桉淡笑，“陈大人好眼光，王希孟做此画时年仅十八，少年胸襟义气，皆在此画中，是为青绿山水画的大成，”他将目光悠悠转向陈将离专注的侧脸，忽然别有意味的道。

    “陈大人对此画有何感想？”

    “千里江山，天下广大，我陈将离身为大燕都的皇子，必将以黎民苍生为念，不负天子陛下，不负上天之眷念。”

    陈将离像是被一副古画激荡起了豪情，他双眸含泪，颤颤的道。

    元桉冷眼看目的达成，方才款款道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陈大人既有此豪情，又怎能放任着大燕都境内的百姓受流离失所之苦，枉负圣人训导呢？”

    陈将离眉目一燃，沉声反问。

    “殿下指的，是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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