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七十五了，名副其实的“老妈”，绝不是一个跟时尚的称谓。

    每次回乡，老妈都打电话喊我回家吃饭，这次也不例外。小时候在外边玩得废寝忘食，老妈也是这样喊我的，所不同的是用嘴喊。不同之二：老妈习惯看着我吃饭，用很开心的眼神，我吃完了她才端饭碗。喝酸汤面c卷蘸酱菜，成了老妈喊我回家的唯一理由，也是我和老妈唯一交流最多的话题。“好吃吗？”“好吃！”“明天还过来吃吧？”“不了。”妈问我答。

    吃完饭，老妈拿出十多条五颜六色的纱巾，一一向我展示。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因为这些纱巾似乎于老妈没有丝毫实用价值。看着老妈如获至宝c爱不释手的样子，我觉得挺可笑的。

    父亲去世十八年了，老妈一个人生活十多年，六年前才找了一个新老伴儿，两人搭伙过日子。我平时在外地度日，每年节假日回来个把次的，真不知道老妈平时是怎样熬过那“年”那“月”的？

    老妈的老伴儿从外边拿回来一打展销会的“入场卷”，花花绿绿的。老妈语气相当委婉地让我明早开车送她去。还特意嘱咐我早点儿来，来晚了就领不到纱巾了。原来那些条纱巾是这几年领取的展销会“捧场”赠品。我嗤之以鼻，觉得老妈太爱占小便宜了，容易吃大亏。去年老妈花二百元买“不粘锅”，只为那套赠送的刀具，结果上当受骗，不粘锅变成了“擀毡锅”。这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啊！都说老年人是“老小孩儿”，老年人的智商应该就是小孩儿的智商了吧？难怪骗子在老年人身上屡屡得手呢！

    第二天提前一小时到达展销会。展台设在市体育馆内，馆外一字长蛇阵般地排起长队，清一色的老年人。老人们赶场看戏似的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c云集于此。赠品五百份，按排序领取。老妈位居五百开外，两手空空而回，失望至极。

    广场上，一群老人猛虎扑食般地争抢一卖车摊位领《宣传单》才给的赠品(一个小玻璃杯)。僧多粥少，人仰马翻，简直像打一场橄榄球比赛，险些酿成踩踏事故。“老人们做事为什么专注得有些偏执c近乎疯狂呢？老龄社会太可怕了！”我暗自思忖。“老妈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啊！”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那年的春季展销会，我赶过来给老妈和同来的谢姨各买了一件夏装。谢姨是老妈的同事兼从小到老的“闺蜜”，老伴儿也先“走”一步了，两个儿子，小儿子脑溢血去世了，大儿子脑血栓瘫痪卧床，挺不幸的。今年谢姨也搭车一起来了。我问二老是否进馆买点儿啥？老妈断然拒绝了。

    回来的路上，我开导老妈：别再大老远来回跑了，天冷风大的，图个啥呢！次日，老妈和老伴儿终于搞到两条纱巾。据说二老天不亮就坐大巴出发了，排队立等了两个多小时呢。我听罢无语了。

    发赠品还有最后一天，我决定开车早早送老妈到位，一定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主要是为了弥补前两次的遗憾和愧疚。也实在不忍心老妈在料峭的春寒里等公共c挤大巴。再说看着老妈每天都有期待c有惊喜，我觉得挺欣慰的。总之，别让老妈失望就好。

    这次不虚此行，赠品终于领回来了。不是纱巾，而是一双筷子个小勺

    写于2017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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