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端坐殿内,微笑看着两位侧妃:“本宫稍微偏袒一下她,又有什么不应该呢?吕侧妃,你一定最清楚不过了。”
亲手将昨晚收起来的那只十音埙放在了吕侧妃面前,六娘用一种好整以暇的轻松神色注视着她:“吕侧妃,你还不明白么?是否要请来宫中的御医再次检视一遍呢?”
不同于往日的优雅从容,吕侧妃死死盯着放于自己茶几上的乐器,眼眶几乎要滴出了鲜血。她嘴唇簌簌地蠕动着,仿佛有无数愤慨到想要爆发的言语,然而最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声地瞥过头去避开六娘火一般灼热的目光。
“埙的内壁涂抹的药物正是用碎骨子萃取出来的浆液,可怜文侧妃小小年纪不懂人事,连自己稀里糊涂地失了一个孩子都不晓得”六娘面上露出十分的怜悯,目光却毫不放过正想要挣扎逃避的吕侧妃:“你也是为人母的,为何能如此心狠呢?文侧妃还无辜背负上了那样的恶名”
“殿下!”吕侧妃终于承受不住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抓住了六娘的裙摆叩头道:“殿下,我”
“那一日夜里,唯有你去过烟波致爽殿。”六娘笑看着她:“你去做什么?你该不会以为,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行踪吧?世界上本没有‘天衣无缝’这一说,没有发现漏洞,只是还不够聪明罢了你大概不会想到,那一晚被你毒杀了的守夜女史大难不死,早已逃出京城了吧。如今她就在宁国府中养病你猜她会说出什么来?是说出你趁夜潜入太子的寝宫给侍寝的文侧妃投毒导致她小产,还是你命令女史篡改了彤史上关于文侧妃离开时间的记载,或是你成事之后想要杀她灭口的罪行呢”
顺藤摸瓜查到了吕侧妃的铁证,看起来很难,其实也不是件难事。
吕侧妃没有六娘原先想象地那样,是个缜密周全c刀枪不入的人。就说如今在皇后身边服侍的姓吕的侍卫——如果吕侧妃真能掌控这一切,她这位在宫中做侍卫的远房亲戚早就应该被灭口,而不是活蹦乱跳地被皇后捏在手心里。
六娘拜托赵夫人去查的两个人,到现在为止只查出来一个,那就是女史王兰芝——但这一个棋子的掌控可谓大功一件,从王兰芝的口中,六娘原原本本地清楚知晓了吕侧妃究竟做了什么。
至于侍卫吕齐云,此人如今正是皇后身边近臣,怕是不好下手。
所以说,为什么这段日子,吕侧妃竟能被赵侧妃拉拢着,两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呢?那赵侧妃乃是皇后的心腹,吕侧妃手里的把柄被皇后捏了去,自然要为赵侧妃做事了。
种种情景串联起了九连环上的每一个缓解,最终呈现在六娘面前的,终于是一副完整而清晰的画卷了。六娘杵着下巴,微笑欣赏着脚下瑟瑟发抖的吕侧妃满脸惶恐的模样。
“不,不!娘娘,您饶了我,我”吕侧妃突然爆发出一声哀鸣。她死死揪着六娘的裙子,手足无措道:“娘娘,您不能这样,我您不能”
六娘已经不想再看她。她轻巧地转首望向身后的女官们,命令道:“将吕侧妃带下去吧。”
正当四个姑姑听从六娘命令,毫不客气上来要扭吕侧妃的胳膊时,外头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妇人模样的姑姑,竟是六娘从宁国府带来的陪房c赵夫人身边大管事郑嬷嬷的儿媳妇,平日里称尤嫂子的。
尤嫂子因是六娘娘家的人,在昭台殿也地位颇高,一路跑进来没有人拦的。她脸色焦灼,扑通跪在六娘跟前道:“文侧妃娘娘方才从殿下那边回来了”
“怎么了?”六娘蹙眉看着她:“不是命人去给文侧妃诊脉了吗?”
“是,是诊了脉”尤嫂子脸上发白:“可是,可是文侧妃娘娘并不曾有孕过,更不曾小产过”
六娘霍地站起身来。
有一种冰冷的寒意从内心深处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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