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偷懒!我就再罚你一遍流水剑!精神点!”白梨哥哥的父亲向来不苟言笑,像是从不把他当做人,骨肉至亲怎得人忍心打骂,忍心看他此般痛苦的神色。
我望着衣角系着的穗子,心中大概就是世人口中的不甘心,将它放的明显了些。
“白梨哥哥,我给你带了药。”与往常一般,我给白梨敷药,他疼得汗如雨下,未哼唧一句,我却在一旁长吁短叹起来。他那背上的新伤旧伤从小只有我在意。
“大叔也是,这都入了秋,怎得还让你穿着单衣?你这伤要是着了风,指不定要多久才能好。”我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件衣服,“哝,给你的,快穿起来!”
白梨缩起身子往后一退,像是很抵触我这么做,是啊,他喜欢另一个姑娘,又何必给我希望。可笑的是,他从未给过我希望,一如既往的,一厢情愿。
“那我给你放在这儿,天气凉了,你自己多加注意,我便先走了。”
我走一步,顿一步,盼着他在第几步时叫住我,可直到跨出了净房的大门,我回头望去,那处早就没有了他的身影,我给他的包裹仍旧放在原处。
十六岁的我,什么也不懂,我只知花落落本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去爱一个人。直到那一天,母亲收拾了所有东西,同我说,“落落,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离开?为何要离开?”
那时我并不知晓,父亲与太师之间的事情,更不知道当今圣上早已对他们新生杀意。父亲是太师的门生,自然会为了太师肝脑涂地,我却不曾想过,这等肝脑涂地的下场,是死亡。母亲说的好日子,终究没有长久。到头来,竟还不如小时候,我坐在石阶上,望着他舞剑。
那一夜,是我十六年来最任性的一次,我从太师的私宅里绕进去。自知私宅不是常人能进的地方,但眼下外头的人不会放我进来,只有此处,只有此处连他们都不敢进来。
“白梨!”我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满载情绪的那个木桶终究承载不住了,“爹爹死了白梨,我什么都没有了……”他没有作声,那双眼透过我看着我的身后的人发呆。
我渐渐松开他,才看清楚面前的那个女孩就是当初送他剑穗的女孩。方才见到他便横冲直撞进来,竟没有意识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她像是有些难堪,“白梨哥哥,今日怕是不方便,方才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女孩红着脸微微低下脑袋。
“没什么不方便的,今日便在此处说清楚吧。”他冷淡看向我,“我也喜欢你……阿秋。”我的心像是被一下提了、起后,再重重坠地……
“白梨哥哥,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阿秋微微低着头,那丝笑容却如同寒冬之雪堆积在心头,压得难受。
那个叫阿秋的姑娘带走了我最后一丝希望,可那又如何呢?我为他付出了那些年,突然成了一个笑话,被他这句话轻描淡写划过,这难道不才是最可笑的?
“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笑着却是噙着眼泪,努力让它不往下落,“我要走了,如若可以,白梨,我们此生不再相见。”
他目光闪躲地落在我腰间的穗子上,“那便留下什么,做个念想。”
他的青铜古剑上缺一个剑穗,我不知他如何弄丢了阿秋的穗子,又如何惦记起我的穗子。只是他说留下念想,我竟吝啬得连念想也不愿留下。
“不必了。既然没有不舍何必留下念想,你从没有问过我,我叫什么名字吧,今日我告诉你,我叫花落落。”我撇过头,因为实在不争气地落了眼泪,“那便,再见了。”
“那便,再见。”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六岁那天我的任性,母亲彻夜在河边寻我,不慎落入湍急河水之中,就再也没有回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