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泐见了道衍和朱棣二人也有些诧异,可很快就没事人一样踱了过来,到朱棣跟前一躬身:“阿弥陀佛,又见到燕王殿下,真是缘法。眼见子正时分就快到了,后宫的娘娘只怕也在往这边赶呢,想来殿下也是要去坤宁宫吧?”说着眼也不眨地看着朱棣。
朱棣一愣,旋即点头:“哦,哦,正是,碰巧在这儿遇上了.......”,朱棣正要说是遇上了道衍,以掩饰过去。哪里知道宗泐一口就把话截住了:“既然有如此缘法,殿下可否容许我师兄弟二人同行,一同去坤宁宫如何?”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宗泐就把道衍拉到他这一边,轻飘飘地将道衍与朱棣私下碰面的事抹了过去。朱棣又何乐而不为呢,心下也是高兴,点头道:“自然,自然,本王正要请教大师许多佛理呢。”
一场法事直做了七七四十九天,那些个皇子皇孙、皇亲国戚、勋爵大臣哪儿也不能去,天天耗在灵堂,终于挨到了马皇后下葬钟山的日子。说来也怪,洪武皇帝并没有遵循历代皇族葬礼要满朝文武送葬的习俗,反而选在夜间悄悄就出了宫城,就连墓葬的位置都没让人知晓。众人也乐得少了一件事,纷纷除了丧服,如脱锁猴一般匆匆回家洗浴,换上干净的衣衫,好酒好肉地吃上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方才觉得过瘾。
一时间原本跪满了天下勋贵、呜呜咽咽、满是悲气的坤宁宫人去楼空,只留下些许宫人太监在撤着白帆、熄着白烛,私下里有说有笑,早没了哭哭啼啼的模样儿。似乎马皇后这么一位母仪天下、行过无数善事、关照不少人情的人,其实从没来过,又或者并没有真正留下过什么。真正为她悲伤的,到底有几人呢?
这一切都被洪武皇帝朱元璋看在眼里。马皇后一去,这位从路边乞丐跃居九五之尊、杀伐天下,无人不畏的传奇皇帝似乎一夜之间就苍老起来。原本硬挺的腰板不自觉地就佝偻了起来,白发也多了许多,走在这皇宫里,朱元璋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马皇后一去,他终于明白了个中滋味儿。
看着这些宫人太监私下嬉笑、勋贵朝臣脚步匆匆地离开,独自躲在夜色里的朱元璋只觉得他们都丧心病狂,眉棱骨动了动,恨不得将这些无情无义的人都杀个精光,可他已经杀了很多了,杀得完吗?想到这儿,朱元璋不禁有些气短,又对这个花花世界有些绝望。
“阿弥陀佛——”
朱元璋听身后念了一声佛,转身看去,只见僧録司左善世宗泐和尚正朝自己躬身作揖:“万岁——您为何独自在此?”
“哦,是宗泐大师啊,朕只不过想起很多往事罢了”,朱元璋少有的沉郁和失落,语气也没了平日的铮铮金石之气,变得很淡很淡,甚至有些气短,慢慢地踱着步子,忽然道:“当年朕已经二十六岁,仍在皇觉寺出家,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若能做个庙祝便算是功德圆满。哪里想到忽然有一日收到了汤和的信,要朕去投奔郭子兴从军。朕本来有些犹豫,不想那封信被同门师兄瞧见了,说要去告密立功。朕实在走投无路,只好连夜逃出皇觉寺,从了汤和,去做了红巾军。说实在的,朕心里当时还有些怪罪汤和无缘无故给朕写那份信做什么,惹出这许多麻烦来”,说着朱元璋淡淡地笑了笑。
宗泐自然知晓那些事,只是有些诧异这个独断专行的皇帝今天为何这么好的兴致,跟自己说起了往事来了?便顺着朱元璋的话笑道:“阿弥陀佛,万岁乃是天命所归,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说起来,还真像天意似的”,朱元璋点了点头:“朕原想着只要在军营里能有一口饭吃也不错了,哪里料到郭子兴还将自己的义女许配给了朕。朕原也好奇,大元帅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朕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亲兵九夫长?”
说着朱元璋看了看宗泐。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