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梁民此时不知多懊悔当时不该放这个不知死活的太医进来,如今摊上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宫廷秘事。梁民虽然年轻,却也知道,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尤其是要保守一个皇帝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那是内宫最大的禁忌。但凡这种人,总是被割了头都还没看清身后的黑白无常呢。
可事已至此,也是无法,只得与金纯双双磕下头去,应声道:“下官遵旨,定不外泄”。可说这句话时,二人其实早已经寒湿重衣了。
朱元璋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旋即却敛了:“嗯……兹事体大,太子薨逝,朝局不免动荡。朕看…….这几日,金纯便不要出宫去了。梁民,你去给金太医安顿一下吧。”说着朱元璋挥手示意二人退了出去。
是夜,年迈的洪武皇帝一夜未眠,夤夜召见了陪同太子西巡的锦衣卫指挥副使蒋瓛、太子侍读黄子澄、兼着工部右侍郎和刑部侍郎的张昺、御史胡延平,详细地追问了太子此次西巡途中的饮食见闻。
待黄子澄、张昺、胡延平退了出去,被单独留下的锦衣卫指挥副使蒋瓛已隐隐觉察出了一些什么,可他是个冷人儿,并不爱多话。他替洪武皇帝做了太多秘事,也最知道这位皇帝的手段,因而其实心里早已经如坠崖的石头一样,直沉了下去,面儿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
朱元璋似乎十分的疲倦,半依在前太子朱标最喜爱的垫着鹅毛褥子鎏金须弥座儿上,发了一会愣,旋即微眯了一眼跪在当中、始终不言声儿的蒋瓛,淡淡地说:“蒋瓛,你随朕也有十年了。许多事朕都不瞒你。你和杨宪两个,可以算是朕最信得及的人了。所以太子这次西巡,朕才会将他的安危交与你一人。你可知道?”
“臣,知道!”
若是常人,听皇上如此说,定要说许多“谢皇上知遇之恩”一类的颂圣话儿。可蒋瓛性情冷酷直接,心里也知道,皇上说这些不着边的话不是无因,后头等着自己的只怕就是鬼头刀了,因而只是回话,却不多余。
朱元璋似乎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这蒋瓛的性子他自然是了解的,可是很快朱元璋又敛了笑容,露出悲色,凄苦地落下泪来,拍着须弥座的案背责道:“可是你知道么?太子竟然在西巡途中被人下了毒,你……你知道么?太医都已经查了出来……”
蒋瓛素来冷面冷心,此时听了这消息,也如五雷轰顶,脸色煞白:“什么?被下了毒?这……怎至于呢?下官一路相随太子殿下,殿下但凡饮一滴水、吃一口饭,下官都先试过毒的。况且……况且若是在酒饭中下了毒,也不至于只有殿下一人中毒,而我们都没事啊?万岁……”
洪武皇帝被说得也是一愣,转脸瞥见一个官员迤逦而来、跪在廊下,想是因为看自己在说事、不敢报名求见,便道:“是杨宪吗?你进来吧!”
来人正是洪武皇帝最信得过得心腹大臣、锦衣卫指挥使杨宪。杨宪是跟着朱元璋几十年的贴身护卫了,如今也都五十多岁了,明面上虽没有什么战功,可却是洪武皇帝实打实的心腹。许多隐秘的事儿,朝臣们可能闻所未闻,其实却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杨宪五短的身材,脸庞黝黑,短眉蚕目,一副山野村夫的面貌,很不起眼。只身板十分的敦实,举止间孔武有力,面无表情,看去还沉稳。
“你不用跪了”
杨宪刚要下拜行礼,朱元璋便摆手制止,悠然起身,踱着步子来到杨宪跟前沉声道:“方才太医院金纯密奏朕,太子不是死于风寒,而是中毒。朕想来想去......只怕只有太子西巡的这段日子,才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儿。”
说着朱元璋又瞥了一眼一旁默然不语的蒋瓛:“方才蒋瓛也说了,太子西巡时但凡饮一滴水、吃一口饭,他都事先试过毒了的。蒋瓛的话,朕自然也信得及。怕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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