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费恁周折。至于天台再往,空有桃花;玉洞归来,忽更沧海。此皆姻缘变幻,往往不可测度。尽有事出无心的,到谐了百岁朱陈。勉强苦求的,反做了两家水火。也有始难终易,也有始易终难。总然婚姻离合之间,凭你绝世聪明人,那个不入他的圈套。或认了真,有时真里边却弄出假来。认了假,有假里边却藏着真。还有错内成就死中觅活。这都是老天公爱惜那些佳人才子,不舍得平平常常,便做一对夫妻。必定要颠之倒之,哭哭笑笑,乐一番,苦一番,风流一番,相思一番,孤零一番。然后佩反汉皋,珠还合浦。到手时节,相怜相惜,若惊若疑,比之庸夫俗女的夫fù,另有一种赏心快意的去处。惟天下佳人才子,才理会得其中滋味,惟天下佳人才子,方凑合得其中天数。亦惟天下佳人才子,才描写得出其中变幻之妙。所以,其事必奇,其事必传也。
如今且演说一段佳人才子的新奇故事。
这事在明末年间,四川成都府,双流县中。有一个旧任锦衣卫挥使,姓湛讳元亮,号悦江。夫人张氏,生下男女各一双。长子国瑛,次子国琳。长女慧姑,次女淑姑。男女俱聪明奇俊。国瑛字翌王,在兄妹之中,更为出类拔萃。自七岁上学攻书,便能过目成诵。至十三四岁之时,吟诗作赋,品竹调笙,无所不妙。九流三教之说,无所不晓。三略六韬之义,qiāng棒器械之类,亦无所不能。十五岁进学,十六岁上,悦江即聘定陆顾言之女为妻。陆公现任广东潮州别驾,不意那小姐患病而亡。湛悦江又无意功名,林泉肆志。奈居官之日清廉自好,所以宦囊萧然,家中甚觉艰难。因此上同了夫人子女,迁到柏秀村居住。那村离城数里,山明水秀,父子开馆设教,训几个学生度日。此时,翌王年已二十一岁,尚无力续娶。慧姑年已十七,嫁与本地陶总兵之子陶景节为妻。
一日,节届清明,翌王解馆同村中几个父老,并旧日在城相契的朋友,沿村寻花访柳,携了一樽酒,在野外空阔去处,席地畅饮。酒至半酣,翌王诗兴勃发。正见紫燕一双,翔舞而来,即以此题,吟一绝云:
何劳紫燕语呢喃,双舞妍花媚柳间。
若肯寄人憔悴意,绣帘深处带泥传。
吟罢,遂取笔砚,写在花笺之上,众友各各和韵。翌王此时,触景生悲,不过谓自己,老大之年,尚无佳偶,yù托飞燕,把此情咏,传于闺阁深处。其间或遇姻缘,可以永缔百年,只未可知。真所谓无聊之极思也。看看日已西斜,客皆散去,惟翌王游兴不尽,一路走回家来,咿咿唔唔,把紫燕诗吟不绝口。吟罢,不觉长叹。
信步走过一条小桥,桥下有一所庄院。门前桃柳争芳,一带粉墙,环着绿水,斑竹门儿,太湖石耸出墙外。翌王立定脚头,观之不已。复上桥高眺,见墙内院落齐整,暗暗称羡道:“不知谁家宅第,如此华丽。”一头又把诗吟起来。忽听得呀的一声门响,门内闪出一个青衣女童,向外张望。见了湛生,便yù闭门。湛生慌忙上前一步,向那青衣女童,深深一揖道:“请问小娘子,此间是谁家宅第?”女童便带笑的答道:“相公你问怎的,我们这个所在,便是本县城中梅府别院。家老爷在日,为本朝都御史之职今已亡过。”湛生道:“莫不就是号妒玉讳琼的梅老先生?”那青衣道声便是,又yù掩门进去。湛生含笑答道:“如此说来,你家老爷在日,与我家老爷,原是通家世谊。小生唤做湛翌王,那时我年纪尚幼,你家老爷,朝夕到我家来的。未得追随拜识,今已仙逝,也还是通家子侄。不知此处可是老夫人所居,还是甚人在内?”女童道:“此间并无别人居住,只有本宅小姐,xìng爱幽静,独居在此。”湛生道:“你家小姐,我还算通家姊妹。请问唤甚名字?年已几何?曾适人否?”女童道:“相公,虽是通家,说话太觉烦恕。适间小姐同在园中看花,奴家出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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