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的一天晚上,才吃过饭的,村里的钟就敲得噹噹响。不一会儿,就听见一走一瘸的永娃边走边敲锣喊道:“开会了,吃过了就走村部开会了。”见这情形,庄户人就知道村里又有什么事了,就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往村部走去。
老远就见村部门前的旷地上摆了一张单桌,桌子上的马灯点得很亮。“哎,都甭说话了,静一下,咱开会了,”帆娃拍了拍桌子道:“下面,额给大家传达一下公社开会的精神。公社里这次开会,是传达上面的文件这回,咱村里也有任务,就这两天,要来一个人,到咱村里来劳动改造要额们监督这是公社布置的任务,咱得按照上面的要求,把这事办好,不能出岔子”庄户人其实也弄不懂什么右不右的,猜想大概是犯了什么错误了吧,不然,怎么会下放到咱这村里来呢。
柳湾只是一个小村庄,村部里也只有两间房子,一间作会计室,另一间干部开开会什么的,没多余的房子。可一个外乡人来了,总得安排个住窝吧。干部们左商量右商量的,就准备安排到孙仁义家去住。村里把下放来的人安排在孙仁义也就是仁娃家,自有他的道理,一来,是因为他家的院子比较大,房子多,西厦就闲着没人住;二来,是由于他是村干部,便于监视来人。
十来天后,村里果然来了个三c四十岁的男人,说是从哪个文化馆下放来。这人姓冯,瘦高瘦高的,长方长方的脸儿,大大的眼睛,一副近视眼镜,一身浅灰色制服,文质彬彬的,村里人都称他冯老师。冯老师一来,就和大家一起下地干活去了。可毕竟是个文化人,很少干农活,实际上也不大会干。不过,庄户人也挺热情,一招一式地教。一些简单的农活,比如打胡结呀,担粪c拉粪啦,翻地呀,摘花啦什么的,也不用多学,一看就会。至于像犁地c摇耧这些个需要点技术的活儿,村里人也不会为难一个文化人的。
冯老师知道自己是来接受改造的,不仅态度好,而且积极主动,不管会不会干,都抢着干。常常是手脚起泡,肩膀红肿。起初,冯老师还注意衣着整洁,尤其是夏天,几乎每天晚上洗衣服;但慢慢的,时间一长,累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也不怎么讲究了。
庄户人喜欢看戏,干活间歇或者开心的时候,也喜欢哼上几句。一次,也就是冯老师才来不久,在地里干活休息的时候,刘老三就逗冯老师说:“哎,冯老师,你是文化馆的,还会唱戏?”冯老师腼腆地答道:“嘿嘿,啊,懂一点吧。”“哦,会唱呀?!”一个中年女人惊喜道。“算会几句。”“那就给咱来几句吧?”于是,在大伙儿邀请下,冯老师便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唱了几句。
懂点戏的,一听就知道冯老师是个内行人,还真唱得不歪呢。从此,一有闲工夫,大伙就要冯老师唱一段,乐一乐,相互间融洽起来了。庄户人还是挺尊重c待见的。
村里头这时候识字的也少,小学里就更缺老师了。村里人实在,也没多少政治头脑,看冯老师是从文化馆来的,有文化,脾气又好,后来就自作主张,把冯老师安排到小学里当老师去了。当然,每逢星期天或者寒暑假,冯老师还是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的。
入冬的时候,村里要排戏。冯老师被请去教戏。只是因为他身份特殊,就只能当个副导演。不过,冯老师并不计较什么副导演c正导演的,依然专注教戏c排戏,这些细节就不赘述了,反正看得出来,春节演出的水平是大大提高了。
第二年,村里的土墙上出现了用石灰水刷的大炼钢铁之类的标语。这天,柳湾大队召开社员大会。帆娃动员说,要组织两个突击队,一个去北山参加大炼钢铁,一个去云岭大修水库。
这是个火红的年月,翻身解放迸发的与天斗c与地斗的豪情燃烧着庄户人的心,大家伙儿都踊跃报名,甚至吴家的小儿子多娃也报了,只是因为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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