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几年前离开的时候,和那家人大吵一架,在一个下着雨的晚上,晴朗拎着自己简单的行李激愤下离开,曾经想过有一天自己再回到市井势利的这家人面前,一定要把足够让她们谄媚的钱扔在对方脸上。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有,也没有了当日的心情。
她没有告诉kent要去的是哪里。他话不多,仿佛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便不来干扰她自己的回忆。
走进胡同,挺长的一条路,左右不时会有小巷向两边延伸进去,里面曲折狭窄,光线不好,黑魆魆的,像怪兽张开的嘴,又像乌贼身上的无数触角。她曾每天上下班都会独自走这段路。
只是现在有kent的影子和她的并肩而行,一起被斜阳拉得细细长长的,
晴朗很容易地便找到了曾经寄住的巷口的小卖部,她驻足看了一下,不禁咬住下唇再次挣扎要不要进去。这时突然便看见一个矮胖的妇人和另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穿着见客的衣服,看样子是要出去。
狭路相逢,退后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地一转身,低下头把脸藏到了一边站立的kent敞开的风衣里,半埋进他胸前,双手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前襟。他马上意识到她遇到了不想遇见的人,配合的把身子略转了一些,高大颀长的身子彻底挡住了匆匆走出来的两个人的视线。他的手似乎想要抚上她的肩,在距离一寸的地方稍顿,还是垂手而立。
那两个人走远了,晴朗往她们去的方向望望,舒了口气,变得雀跃起来,两个她最讨厌的人都不在家,她可以去探望太奶奶了。她匆忙地示意kent跟上她,快步走进了曲折的小巷里。
其实他们进入的是一个老北京很典型的大杂院,从前应该是很宽敞的四合院,但是由于每家人都在自己的老屋对面搭满了违章建筑,蚕食了院子里的每一寸空间,鳞次栉比,高低错落。房子建的完全没有章法,如蔓生的野草般恣意生长,挤占了公共通道,只留中间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窗外还挂着晾晒的湿衣服,有几家人坐在门口择菜c聊天,经过的厨房里溢出油炒烹炸的香气。
晴朗不想让人认出来,用围巾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实,快步向院子最深处走去。kent也不问,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在邻人们奇怪的注目礼中目不斜视地穿过,倒像个称职的保镖。
到了太奶奶居住的老屋门户,晴朗像只小猫,轻手轻脚地跃上苔痕斑驳的台阶,门上挂着帘子。她先熟门熟路地从窗口向里边张望了一下,确认屋里并没有别人,然后回身看着kent,有些为难地说:我要看个人。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还是跟我进去?没等他回答,她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窥探好奇的注目礼,干脆地对他说:你还是进来的好!
说着就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kent跟了进去,站在门边。屋内采光不好,什物家具都很老旧,地面是经年磨得发亮的青石板,暗淡的光线中微尘静静浮荡,空气中有故纸沉香的气息,太奶奶静静地半倚着炕头,听见声音,不太清晰的视线投过来:谁啊?
晴朗以前寄住的几个月,都是和太奶奶同住一炕,此刻听见亲切老迈的声音,心里一酸,小燕子一般飞扑过去,坐在了炕沿上,伸手握住了老人细弱的胳膊,脆生生地叫了声:太奶奶!老太太马上认出了晴朗的声音,欢喜的笑容立刻爬满了眼角眉梢,一张脸绽放成了一朵生动的菊花。“晴朗啊,你回来了?”
“你怎么瘦了,不好好吃饭吗?”
“现在流行瘦啊,像以前那么胖我会嫁不出去的啊!”
两个人忽而低声喁喁,忽而爆发出一声脆笑,分外亲热。老人揽着她的头,摩挲着她一头披散在肩上的长发,看上去甚是慈爱,浑浊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喜爱。晴朗也没大没小地捏捏老太太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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